青城山双姝会道友西剑门孤胆说强援_江湖恩仇二()

上回书说到，峨眉金顶之上，清月师太与燕星蝶掌门议定，那“残情阁”勾结西域“淫奢密宗”为祸，事态严峻，非一派一门可独力应对，须广邀同道，共商除魔大计。然则，若大张旗鼓，传书少林、武当等远在千里之外的名门大派，非但耗时日久，更恐动静太大，打草惊蛇，若中途再遇那西域高手截杀，徒生变数。

清月师太拂尘轻摆，沉吟道：“燕掌门，为今之计，不若先邀就近强援。我蜀中青城山玄清观，乃道家正宗，掌门苍松真人修为高深，嫉恶如仇，且与我峨眉素来交好，可为臂助。此外，汉中之地，有西剑门，剑法独到，门主‘流云剑’王子秀王掌门，亦是侠义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若能得他相助，我等实力大增。”

一旁清岚师太闻言，却微微蹙眉，接口道：“师姐所言甚是。只是那西剑门王掌门……咳，其夫人李月娥性子……颇为刚烈，王掌门又……又甚是敬重夫人。我峨眉皆是女弟子，若遣人前往，恐生不便，引人误会。”

清月师太颔首：“师妹所虑极是。既然如此，这前往西剑门之任，恐怕要劳烦斩情派的同道了。”

燕星蝶闻言，当即应承：“师太客气，分内之事。我派弟子，只问心志，不论男女，皆有担当。此行西剑门，便由我派弟子前往。”她转首唤道，“华磊。”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身着斩情派白衣的年轻男子应声出列，躬身行礼：“弟子在。” 此子名唤华磊，年在二十七八，相貌虽非绝顶俊朗，然眉目清正，身形挺拔，顾盼之间自有几分精明灵动之气。他乃是燕星蝶此次带来的精英弟子之一，一身轻功已得凌霜几分真传，在派中可列前茅，更兼口齿伶俐，善于应对，正是担当说客的上佳人选。

燕星蝶吩咐道：“着你即刻动身，前往汉中西剑门，面见王掌门，陈说利害，务必请得他出手相助。此行关系重大，须小心谨慎，速去速回。”

“弟子领命！”华磊肃然应道，随即又略显迟疑，“只是……弟子曾闻，那王掌门家中……”

燕星蝶自然知晓其意，淡然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人私事，非我等可妄议。你只需秉持礼数，陈明大义即可。至于成与不成，尽力便好。”

“是，弟子明白。”华磊心领神会，再行一礼，转身便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清月师太亦对清岚道：“师妹，青城山便由你与我同往，以示郑重。”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清月、清岚二位师太，带了数名得力弟子，径往青城山去寻苍松真人。而那华磊，则孤身一人，施展轻功，离了峨眉，一路向北，望汉中方向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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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华磊不表，先说清月、清岚一行。青城山幽甲天下，玄清观便隐于那叠翠峰峦之间。众人到得山门，早有知客道人通报进去。不多时，但闻一声清越道号：“无量天尊！清月师姐、清岚师姐法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偃月冠，面容清癯，五绺长髯飘洒胸前的中年道长，率几名弟子迎出观来。正是青城派掌门苍松真人。他目光湛然，气息悠长，显是玄门正宗功力已臻化境。

清月师太合十还礼：“苍松道兄客气，贫尼等冒昧来访，叨扰清修了。”

双方见礼已毕，迎入静室奉茶。苍松真人见峨眉掌门亲至，又带同戒律长老，心知必有要事，寒暄几句后便问道：“二位师姐联袂而至，观神色凝重，想必江湖有大事发生？”

清月师太与清岚对视一眼，便将那“残情阁”死灰复燃，勾结西域“淫奢密宗”，以及凌霜途中遇袭，邪功诡异之事，详尽道来。

苍松真人听罢，长眉轩动，面露惊怒之色：“竟有此事！残情阁余孽，不思悔改，竟敢引狼入室，勾结域外邪魔，祸乱我中原武林！那‘淫奢密宗’，贫道亦曾于古籍中见得零星记载，其教义荒诞，行事污秽，若任其坐大，必是苍生之祸！”

清岚师太道：“道兄所言极是。此獠不除，武林难安。故而师姐与斩情派燕掌门议定，欲联合正道同仁，共商剿魔之策。青城乃蜀中柱石，道兄更是我辈翘楚，特来相请，望道兄不吝援手。”

苍松真人慨然道：“斩妖除魔，卫道靖世，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何须言请？二位师姐但有所需，青城派上下，义不容辞！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清月师太见苍松真人如此爽快，心中大定，便将后续计划略作说明，约定各自准备，待西剑门消息传来，再定会盟之时地与具体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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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华磊离了峨眉，一路不敢耽搁，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但见一道白影如风驰电掣，掠过山野田间。他心思缜密，知此行关键，不在路途险阻，而在那西剑门内宅帷幄之中，故而一面赶路，一面心中反复思量说辞，务求既能说动王掌门，又不至触怒那位素未谋面却声名在外的掌门夫人。

不一日，华磊已入汉中地界，问明路径，直奔西剑门所在。西剑门坐落于汉中郊外一处清幽山地，门墙高耸，气象森严。到得门前，华磊整了整衣冠，上前对守门弟子抱拳道：“斩情派弟子华磊，奉掌门燕星蝶之命，特来拜会贵派王掌门，有要事相商，烦请通传。”

守门弟子见来人气度不凡，又是名动江湖的斩情派使者，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

不多时，弟子引华磊入内。穿过几重院落，来至一会客花厅。厅中陈设雅致，壁上悬剑，案上焚香。只见一人负手立于窗前，闻声转过身来。此人年约四旬，面皮白净，微有短须，身着锦袍，腰悬长剑，颇有几分潇洒气度，只是眉宇间似隐含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正是西剑门掌门“流云剑”王子秀。

华磊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斩情派末学后进华磊，拜见王掌门。”

王子秀脸上堆起笑容，抬手虚扶：“华贤侄不必多礼。贵派燕掌门与林老掌门皆是王某素来敬仰的人物。不知贤侄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他言语虽客气，眼神却不时瞟向厅外，似有几分心不在焉。

华磊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正色道：“王掌门，晚辈奉师命前来，实为一件关乎中原武林安危的大事……” 当下，便将峨眉金顶上所议之事，邪派勾结，凌霜遇袭等情，择要叙述一遍，最后道，“……如今清月师太与我家掌门已亲往青城，邀苍松真人出山。共抗邪魔，卫我正道，亟需各方豪杰同心协力。王掌门侠名远播，西剑门威震汉中，故特遣晚辈前来，恳请王掌门仗义出手，共襄盛举！”

王子秀听罢，面色连连变幻，先是惊怒，继而凝重，待华磊说完，他沉吟片刻，击节赞道：“好！邪魔外道，安敢如此猖獗！王某虽不才，亦知侠义为本！此事……” 他话音未落，忽闻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旋即又传来清脆凌厉的女声：

“王子秀！啥子事情那么要紧？又是哪个门派的‘女侠’派人来找你了嘛？”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身着绛色衣裙，梳着高髻，环佩叮当的妇人风风火火闯进厅来。这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柳眉杏眼，容貌本是姣好，此刻却面罩寒霜，一双妙目先在华磊身上一扫，随即牢牢钉在王子秀脸上，目光如刀，正是王子秀的夫人李月娥。

王子秀一见夫人，顿时气势矮了半截，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忙不迭起身迎道：“夫人，你咋个来了？没得啥子大事，是斩情派的这位华贤侄，有要事相商……”

“斩情派？”李月娥眉头一挑，目光再次转向华磊，上下打量，“我听说斩情派里头，女弟子也不少得很嘛？个个都是冰清玉洁、杀伐果断的‘女侠’哦？咋个派你个男娃子来？”

华磊心中暗叫一声“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不迫地向李月娥深施一礼：“晚辈华磊，见过王夫人。夫人明鉴，我斩情派立派宗旨向来是除恶扶强，自然不分男女老幼。掌门遣晚辈前来，一则是因晚辈脚程尚可，便于传信；二则是因王掌门乃前辈高人，德高望重，遣晚辈这男弟子前来拜会，正是以示敬重，免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斩情派宗旨，又捧了王子秀，更隐隐解释了为何不由女弟子前来，可谓面面俱到。

李月娥闻言，脸色稍霁，但语气仍带着审视：“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有啥子不得了的大事，非要我家子秀出手不可？”

华磊于是又将那番说辞，清晰明了地复述一遍，尤其强调西域邪功之诡异，危害之广，已非一派一地之事。

王子秀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待华磊说完，忍不住插话道：“夫人，你听听！这可是关乎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事！我西剑门岂能坐视不理？于公于私，我都该……”

“你该啥子你该？”李月娥不等他说完，杏眼一瞪，“王子秀，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晓得？流云剑？耍得是好看！遇到那些不三不四的西域妖人，莫要妖怪没除掉，自己先着了道！到时候，是让我去给你收尸，还是看你被那些妖女迷了魂儿回来？”

王子秀被噎得满脸通红，争辩道：“夫人！你……你这是啥子话！王某行事光明磊落，心中唯有夫人一人！再者说，还有峨眉、青城、斩情派诸多同道在，岂容邪魔放肆？这正是我西剑门扬名立万，彰显侠义之时！”

“扬名立万？我看你是想趁机出去野！”李月娥冷哼一声，转向华磊，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警惕，“华贤侄，不是我不通情理。实在是这江湖险恶，尤其是牵扯到这些淫邪功法，我家这个又是……唉！这样，此事容我们商议商议，贤侄远来辛苦，先请去客房歇息片刻，如何？”

华磊知此事急不得，需得给这夫妇二人商议的空间，便从善如流，拱手道：“如此，晚辈先行告退，静候佳音。” 说罢，由弟子引往客房。

华磊一去，花厅内气氛顿时更为紧张。王子秀搓着手，凑近夫人，低声道：“月娥，这真是正经大事！绝非我借故外出！你想，若我等坐视邪魔坐大，将来祸乱汉中，西剑门首当其冲，届时如何自处？岂不更险？”

李月娥白了他一眼：“道理我晓得！但你王子秀啥子德性，我还不清楚？一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侠，路都走不动了！那峨眉派全是尼姑还好说，斩情派里头，漂亮女弟子不少！你这一去，岂不是如鱼得水？”

“天地良心！”王子秀指天画地，急道，“夫人！峨眉皆是出家之人，清静之地！斩情派门规森严，门下弟子皆以斩情为念，冷若冰霜，哪个会与我王子秀有甚牵扯？我此去，只为诛杀邪魔，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叫我……叫我王子秀武功尽废，不得好死！”

李月娥见他发下重誓，神色稍缓，但仍不放心，沉吟半晌，方咬着银牙道：“好！我就信你这一回！让你去！”

王子秀大喜：“多谢夫人！”

“莫忙高兴！”李月娥打断他，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上，厉声道，“我给你约法三章！第一，凡事与苍松真人、清月师太、燕掌门他们商议，莫要逞强出头！第二，每三日……不，每两日，必须回来报平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她语气陡然转厉，眼中寒光闪烁，“给我离那些女弟子远点！尤其是斩情派的！莫要以为她们冷冰冰的就不招惹人！要是让我晓得你在外头有啥子不清不楚，或者夜不归宿，跟那些女侠‘商讨要事’到深更半夜……哼！你就不用回这个家了！听到没得！”

王子秀听得头皮发麻，连连作揖：“听到了听到了！夫人放心！王某定然谨守本分，洁身自好，绝不敢越雷池半步！但教有一丝闲言碎语传入夫人耳中，王某自当提头来见！”

“哪个要你的脑壳！”李月娥啐了一口，语气终于软化下来，带着一丝担忧，“自己小心点……莫要真个出事。”

王子秀见夫人应允，心中巨石落地，又是感激又是后怕，忙不迭安排人请回华磊。

华磊回到花厅，见王子秀面带喜色，李月娥虽仍板着脸，却已不见阻拦之意，心知事成。果然，王子秀朗声道：“华贤侄，除魔卫道，义不容辞！我西剑门愿与峨眉、青城、斩情派共进退！但有所需，尽管直言！”

华磊大喜，深施一礼：“王掌门高义，晚辈代我家掌门及诸位前辈谢过！事不宜迟，晚辈还需即刻赶回复命。不知王掌门何时可以动身？”

王子秀略一思忖，道：“贤侄先行一步，王某还需稍作安排，调派得力人手，最迟明日午后，便亲率门中精锐，前往青城山与诸位会合！”

大事既定，华磊不便久留，再次谢过王子秀夫妇，告辞离去，身形一展，又如一阵清风般消失在西剑门外，复命去了。

望着华磊远去的背影，李月娥幽幽一叹，对身旁兀自有些兴奋的王子秀道：“记住我的话！敢在外头过夜，试试看！”

王子秀浑身一凛，连连称是，心中却是豪情与“惧意”交织，这趟除魔之行，注定不会平淡了。

而远在鄱阳湖芙蓉山，那险峻的“砺心道”上，少女善心，正经历着入门的第一重考验——“寒石径”。朔风如刀，寒气侵肌，石阶覆着薄冰，滑不留足。她咬着牙，凭借一股不屈的倔强，一步步向上攀登，小脸冻得发青，心中那团对斩情派的向往之火，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这正是：

妖氛西来暗乾坤，侠影南驰邀剑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