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假的……
桂香散去的瞬间,怀中微凉的触感骤然消失。
阎沧渊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揽月峰书房的雕花窗棂,也不是清玄霜温柔含笑的眉眼,而是自己居所简陋的青石板屋顶。夜露顺着屋檐滴落,发出“滴答”的轻响,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冷清得让人窒息。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抱,怀中却只有空荡荡的空气,残留的温热触感仿佛还在指尖,可那熟悉的松针墨香、那微凉的体温、那温柔的拍击,都已烟消云散。
原来,是梦。
阎沧渊缓缓坐起身,玄色劲装的衣袍因睡姿凌乱,贴在微凉的肌肤上。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中还清晰地回放着梦中的场景——清玄霜温柔的笑意、坚定的承诺、指尖划过脸颊的触感,还有那句“我亦不负你”,真切得仿佛就在刚才。
可现实,却冰冷得刺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在梦中紧紧握住清玄霜的手腕,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差,感受着那份跨越师徒之礼的羁绊。可此刻,这双手只能无力地垂在膝上,指尖冰凉,连一丝清玄霜的气息都触碰不到。
窗外的月色依旧如练,却再也照不进那份圆满的梦境。阎沧渊想起梦中清玄霜嘴角那抹冰雪初融的笑意,想起两人相视而笑时的默契,想起相拥时那份前所未有的安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山间的清寒涌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目光望向揽月峰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必清玄霜还在书房研究古籍,或是静坐修行,一如既往地清冷出尘,一如既往地将道心置于万物之上。
梦中的一切,不过是他日思夜想的执念所化。
他想起这些年的努力与坚持:每日清晨打扫庭院,只为博他一句淡淡的赞许;潜心修炼剑法,只为能与他并肩而立;默默记下他的喜好,递上温热的茶水与姜汤,只为能靠近他一分一毫;甚至放下所有骄傲,袒露心底的情愫,只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结果呢?清玄霜依旧是那个清冷的玄清宗宗主,依旧视他为传承道统的弟子,依旧坚守着“大道独行”的信念。那些藏在清冷外壳下的关心,或许只是师徒情谊,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解读,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梦中的道侣之约,梦中的执手同行,梦中的“我亦不负你”,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阎沧渊靠着冰冷的窗框,缓缓滑坐在地。他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这些年的委屈、不甘、迷茫与痛苦,在梦境破碎的这一刻,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脆弱,修行之人当断七情绝六欲,可他做不到。清玄霜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让他在乱葬岗的绝望中看到希望,让他在枯燥的修炼中找到动力。爱上他,是他此生最深的执念,也是他最痛的牵绊。
夜风越来越凉,吹得他浑身冰冷。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沉浸在梦碎的痛苦中。梦中的圆满越是真切,现实的落差就越是刺骨。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以为自己能承受所有的拒绝与冷漠,可当梦境给了他一丝希望,又狠狠将他推入现实的深渊时,他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那个执着于温暖的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阎沧渊缓缓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痕,眼底的脆弱渐渐被执拗取代。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梦碎了,可他的执念还在。
或许清玄霜永远不会回应他的感情,或许他永远只能以弟子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或许这条追爱的路永远没有终点。可那又如何?
他想起梦中清玄霜温柔的模样,想起那些真实存在的关心与维护,想起自己对他的深情。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哪怕这份感情永远没有结果,他也不想放弃。
至少,他还能留在清玄霜身边,还能看到他,还能听他论道,还能陪他练剑。这些,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慰藉。
阎沧渊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揽月峰的方向走去。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山间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依旧要像往常一样,打扫庭院,潜心修炼,默默守护在清玄霜身边。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底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那是梦境破碎后留下的印记。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包括清玄霜。
他会将这份伤痕藏在心底,化为更坚定的动力。或许有一天,梦会成真;或许永远不会。但他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自己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天。
因为,爱上清玄霜,是他此生最深的执念,哪怕只是一场梦,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