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发疯
阎沧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指尖狠狠攥紧了玄色劲装的衣襟。铜镜映出少年眼底灼烈的光，那光里藏着孤注一掷的执拗——旁人不懂他的，不懂他对着蜗牛说话的纯粹，唯有清玄霜，会在他晚归时罚站却递上姜汤，会在旁人议论时默默维护，会记得他膝头沾了湿气便备好药膏。这份藏在清冷外壳下的关心，如同一簇星火，点燃了他心底积压已久的执念必须把师尊追到手。
他不再满足于偶尔的挑逗与试探，开始学着用“清玄霜能接受的方式”靠近。清玄霜爱静，他便收起往日的跳脱，每日清晨提前半个时辰到庭院，默默打扫落叶、擦拭古琴，待清玄霜起身时，廊下已是干干净净，“寒川”琴弦泛着莹润的光。
“师尊早。”他垂手立在一旁，语气恭敬却藏着雀跃，玄色劲装穿得一丝不苟，额前碎发也梳得整齐，再无往日草屑沾身的模样。
清玄霜目光扫过整洁的庭院，指尖拂过干净的琴身，淡淡道：“今日倒勤快。”
“弟子想着师尊爱清净，便提前收拾了。”阎沧渊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师尊若是喜欢，弟子日日都这般做。”
清玄霜没接话，只是坐下抚琴。琴声清越，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流畅。阎沧渊便静立在旁，不说话，只是认真听着，偶尔风卷起落叶，他便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不让碎叶落在清玄霜的衣袍上。
清玄霜练剑时，他不再贸然上前纠缠，而是站在演武场边缘，仔细观察每一个招式的细节。待清玄霜收剑，他便递上温热的茶水，语气诚恳：“师尊，弟子今日观您练剑，发现‘霜破千峰’那招，您手腕转动的角度比上次更精妙，弟子记下了，回去便勤加练习。”
他不再说那些暧昧的试探，转而将心意藏在修行的点滴里。清玄霜研究古籍到深夜，他便悄悄在书房外放上一盏续航持久的夜灯，灯芯是他特意寻来的“月华草”所制，光线柔和不刺眼；清玄霜偶感风寒，他便按照古籍记载，用后山的蜂蜜与姜片熬制姜汤，熬得恰到好处，既无辛辣感，又能驱寒，端上去时只说：“弟子今日熬汤多熬了一份，师尊若是不嫌弃便喝了。”
清玄霜并非无感。他看着每日整洁的庭院，喝着温度刚好的姜汤，望着演武场边缘认真记剑招的身影，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总在不经意间泛起细微的涟漪。他依旧嘴硬，依旧清冷，却不再拒绝阎沧渊的靠近——阎沧渊递来的茶水，他会接；阎沧渊请教的剑招，他会耐心讲解；甚至阎沧渊偶尔“抽象”发作，对着庭院里的松树说话，他也只是淡淡瞥一眼，不再说“无聊”。
宗门大比前夕，阎沧渊闭关修炼，日夜不眠不休。清玄霜夜里路过他的居所，见窗内灯火通明，便停下脚步。透过窗棂，能看见少年盘膝而坐，额上布满汗珠，却依旧咬牙运转灵力，周身灵气波动越来越强。
他静静站了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取出一枚蕴含有浓郁灵气的“聚灵玉”，又提笔写下几行剑招心得，将玉与纸条一同放在阎沧渊的门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阎沧渊次日清晨开门，看到门口的玉与纸条，心脏猛地一跳。那熟悉的清冷字迹，正是清玄霜的手笔，纸条上的剑招心得，精准点出了他修炼的瓶颈；而那枚聚灵玉，更是难得的珍品，能助他快速恢复灵力。
他握紧聚灵玉，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眼底瞬间泛起红意。他知道，这是清玄霜的关心，是藏在清冷外壳下，不为人知的温柔。这份温柔，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无论这条路有多难，他都要走下去，一定要让清玄霜看到他的真心，一定要把师尊追到手。
宗门大比那日，阎沧渊一路过关斩将，凭借精湛的剑法与特殊的灵根，最终闯入决赛。他的对手是宗门内资历深厚的师兄，修为比他高出一截，几招下来，阎沧渊便渐渐落了下风，肩头不慎被对方的剑划伤，鲜血染红了玄色劲装。
台下弟子一片惊呼，林越、苏晴等人更是紧张得握紧了拳头。阎沧渊却并未退缩，他想起清玄霜写下的剑招心得，想起那枚聚灵玉的温润，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运转灵力，使出了清玄霜亲传的“清寒剑”终极招式，剑光如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逆转战局，一剑点中对手的剑柄，将其剑挑飞出去。
“承让。”阎沧渊收剑，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顾不上疼痛，目光第一时间望向台下的清玄霜。
清玄霜立于人群前方，一袭月白长袍格外醒目。他看着台上满身伤痕却眼神明亮的少年，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又恢复如常。
大比结束后，阎沧渊刚走下台，便被清玄霜拦住。“跟我回峰。”清玄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回到揽月峰，清玄霜取出疗伤药膏，拉过阎沧渊受伤的肩头，动作轻柔地为他涂抹。指尖的微凉触碰到伤口，阎沧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听见清玄霜低声道：“别动，伤口若处理不好，会留疤。”
这是清玄霜第一次主动触碰他，动作温柔，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阎沧渊的心脏狂跳不止，他低头看着清玄霜认真涂抹药膏的侧脸，烛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清冷，竟显得格外动人。
“师尊，”阎沧渊喉结微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弟子知道，您对弟子是不同的。弟子不想只做您的弟子，弟子想……”
他话未说完，清玄霜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疗伤期间，不可胡思乱想。”
“弟子没有胡思乱想！”阎沧渊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弟子心悦您，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后的执念。弟子知道师徒有别，知道您一心向道，可弟子不在乎！弟子会努力修炼，会变得足够强，强到能与您并肩，强到能配得上您！无论您拒绝多少次，无论这条路有多难，弟子都不会放弃！”
这一次，他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将心底的情愫赤裸裸地袒露出来，眼神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清玄霜涂抹药膏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与阎沧渊灼热的目光对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犹豫，有挣扎，却唯独没有厌恶。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阎沧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修行之路，当断七情……”
“弟子偏要情道双修！”阎沧渊打断他，语气执拗，“师尊，给弟子一个机会，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弟子会证明，这份感情不会成为您的桎梏，反而会成为您修行路上最坚定的支撑。”
清玄霜看着他眼底的执拗与真诚，看着他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他为了靠近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心底那道冰封已久的防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为阎沧渊涂抹药膏，动作比之前更轻柔了些。“伤口未愈前，不准再练剑。”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妥协，“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往后……再说吧。”
“往后再说”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在阎沧渊的心头。他知道，这不是拒绝，这是清玄霜的松动，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看着清玄霜认真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追师尊的路还很长，清玄霜的道心依旧坚定，可他不会放弃。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会全力以赴。
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盛，风吹过，花瓣飘落，落在两人身上。阎沧渊感受着肩头微凉的药膏与清玄霜指尖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