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奈同意
我猛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她,紧紧闭上眼睛,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表达着拒绝。助人为乐?前提是别把我自己搭进去。此刻,我只想将这扰人清梦的麻烦连同她那些真假难辨的故事,一并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身后,传来原雪晴带着几分恳切,甚至有些卑微的声音:“请你相信我,我所说的一切,字字属实,绝无虚言……”
我几乎要气笑了,头也不回地冷哼道:“信任?在‘黑羊’酒吧时,你扮演那个东瀛忍者不是演得很投入吗?那时怎么不提‘真实’二字?” 信任的基石早已在她最初的欺骗下裂开缝隙,如今岂是空口白话就能轻易弥补的。
她沉默了一瞬,声音里带着无奈的辩解:“那时……我确实无法确定你是否就是师傅预言中的人。假意接近,是想观察你在与川口隼人交手时,是否会动用体内那只上古灵兽的力量,以此确认你的身份。”
“观察?” 我语气冰冷,像结了霜,“你不如早点开门见山。若早知是这等牵扯门派存亡的‘变数’,我必定当场拒绝,也省得如今在这深更半夜纠缠不清,徒耗精力。”
我越说越觉得疲惫,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累。“什么昆仑山,什么青莲派,听起来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我不过是个想安稳度日的学生!一个川口隼人已经让我焦头烂额,险些丢了性命;赤蝶下落不明,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现在又凭空多出个青莲派的‘变数’……就算我天生灵力比旁人雄厚几分,也经不起这般连番折腾!” 精神的损耗,远比灵力的透支更让人难以承受。
最后,我重重叹了口气,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下达了最后的逐客令:“我累了,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身后良久没有动静。最终,我听到窗户被轻轻推开,又悄无声息地合拢的声音。夜风带来一丝微凉的空气,随即消散。房间里,似乎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她终于走了。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沉沉的睡意袭来。并非我生性凉薄,见死不救,而是她所言太过离奇,真假莫辨。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所言非虚,那能让川口隼人不惜以身饲蝶、疯狂反扑的幕后黑手,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我自己尚且前途未卜,吉凶难料,又怎能再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拖入这潭浑水?更何况,这里是男生宿舍,我既无藏匿她的能力,也无收留她的立场。
种种顾虑之下,让她离开,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毫不客气地刺在我的眼皮上。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望向窗外明媚的天空。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房间,下一秒,我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清醒!
“卧槽!”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只见原雪晴并未如我预料那般离去,她竟静静地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姿态端正,赫然是在打坐调息!她那专注而安宁的神情,与周遭熟悉的宿舍环境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不协调,却又莫名和谐的画面,让我一时恍惚,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
晨曦的金辉勾勒着她的侧影,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纱。如墨的青丝柔顺地垂落在肩头,发梢被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色。她的眉形细长舒扬,宛如远山含黛;眼眸虽紧闭,却无损那份由内而外的清雅气质。挺直的鼻梁下,唇瓣紧抿,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愁眉苦脸地走到她身边,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宁静。
她纹丝不动,仿佛已化身为一尊雕像。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正搜肠刮肚想着该如何开口,她却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清亮如电,瞬间锁定在我脸上,目光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期待与一种孤注一掷般的渴望,竟让我心头莫名一紧。
我定了定神,压下那丝异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疏离:“原雪晴,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容:“我说过了,师傅命我留在你身边,等待真相水落石出。”
“我也说过了,我帮不了你!” 我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而且,你看清楚,这里是男生宿舍!是我的私人空间!”
原雪晴仰头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整理房间……”
我被她这清奇的思路噎了一下,差点气笑:“你这是练功把脑子练傻了吗?我拒绝你,难道是因为缺个保洁阿姨?”
“那是为何?” 她眼中是真切的疑惑。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决定直击核心:“我很难相信你。你的身份是假的,目的不明,故事离奇。我凭什么把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留在身边?”
话音未落,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原雪晴竟毫不犹豫地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你相信我!” 她仰着头,眼神灼灼,语气带着近乎决绝的恳切,“我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我知道我的请求非常冒昧,你若仍不放心……我愿与你前往灵契工会,签署‘血契’为证!”
我大吃一惊,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这姑娘是疯了不成?!“血契”那是能随便签的东西吗?那是需要双方以精血和部分灵魂本源立誓,受天地规则监督的终极契约,一旦违背,代价惨重至极!我当初是被逼到绝路,为了活命才与体内那家伙签下血契。她竟然为了一个“留在身边”的请求,就敢提出这种东西?
“别别别!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我慌忙上前搀扶她的手臂,“血契绝对不行!太乱来了!我主要……主要是担心自身难保,川口隼人背后还有黑手,我怕你跟着我,反而会被牵连,害了你!”
然而,不管我如何用力,她就是铁了心不肯起来,执拗地说道:“请你答应我!雪晴自有修为在身,有能力保护自己,亦有余力护你周全,我不怕被牵连!”
我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看着她跪在地上那倔强而单薄的身影,再纠缠下去,万一真引来旁人,更是百口莫辩。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行!行!我答应你了!快起来!赶紧起来!”
听到我松口,她脸上瞬间阴转晴,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重新变得灵动起来。
我一屁股瘫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抓起桌上的冷水杯猛灌了几口,才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冷静片刻,我想到一个现实问题:“可是……这里是男生宿舍,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
原雪晴闻言,眨了眨眼,笑道:“只要你同意我跟着你就行了呀。我又没说非要住在你的宿舍里。我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
我一下子语塞,仔细回想,她刚才好像……确实只说了帮忙打扫卫生,从未明确提出要住下……完了,这么一来,倒显得我像个自作多情、心思不纯的变态了……
我尴尬地轻咳两声,以掩饰内心的窘迫,生硬地转移话题:“那……那也行。不过,租房子需要钱,你……” 我下意识地摸出那张原本打算用来“贿赂”剑雄老师、存有五万块的银卡,“我这里有张卡,可以先借你应急。”
原雪晴却摇了摇头,语气轻松:“不用担心,房子我已经租好了。钱的问题不大,我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薪水足够应付。”
我再次愣住。房子……都租好了?工作……也找好了?
好家伙!敢情她这不是来恳求收留,而是万事俱备,只欠我这个“东风”点头了?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逼宫”啊!
等等,咖啡厅?
一个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我试探着问:“不会是……名叫‘纳多’的那家吧?”
原雪晴眼前一亮,笑容更盛:“对啊!你也知道?那家咖啡厅环境真的很不错,咖啡也好喝。”
我能不知道吗?!那家“纳多”咖啡厅,可是我和子煌与川口隼人首次正面冲突、乃至立下战书的地方!记忆深刻得想忘都忘不掉!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实在不知该作何表情。抬头看了看时间,已是清晨,再不走上课就要迟到了。我只好摆摆手:“不早了,我得去上课了。你……你也快走吧,被人看见你从我房间出去,我就真的说不清了。”
说完,我抓起书包匆匆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猛地转身想要问她——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
窗户紧闭,房间里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影。
昨晚死活赖着不走,现在溜得比飞还快?!这不是摆明了吃定我是什么?!
“服了!” 我闷闷不乐地低吼了一句,一股被算计的憋屈感油然而生。我本想问她,究竟是从何种渠道,如此迅速地得知我与川口隼人交战的具体细节,结果人跑得无影无踪。
满腔疑问无处发泄,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带着一肚子的无奈和混乱,推门走向教室。
到了教室,子煌和韩仟早已占好位置,远远地就向我招手。但我满脑子都是原雪晴和她那些关于门派、变数、血契的惊人之语,心神不属,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直到被两人一左一右强行“架”到了座位上,活像押解犯人。
虽然身处好友之间,左有子煌,右有韩仟,但我脸上依旧愁云密布,写满了“生人勿近”。
子煌观察了我片刻,摸了摸鼻头,凑过来好奇地问道:“咋的了,兄弟?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跟谁欠了你几百万灵石似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遇到一件极其复杂又麻烦的事,一言难尽。找个时间再跟你细说。”
旁边的韩仟顿时不乐意了,拽着我的胳膊使劲晃:“我呢我呢?光告诉子煌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看着韩仟那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只好用眼神向子煌求助。
子煌会意,拍了拍韩仟的肩膀,笑道:“得了,告诉这傻小子吧,不然他能烦你一整天,这课咱也别想上了。”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好吧,那就今晚。今晚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顺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窗外阳光明媚,而我的内心却已阴云密布。原雪晴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大,不知最终会引向怎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