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渐生

高途醒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想起洛无尘说给半天假，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昨晚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洛无尘递来的热牛奶，深夜办公室里的安静陪伴，还有他那句“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以及最后看到的、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

高途捂住发烫的脸颊，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他知道自己对洛无尘的感觉已经超出了上下级和感激，那是一种混杂着依赖、欣赏，还有一丝不敢言说的悸动的情绪。

但他不敢深想。九爷那样的人物，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他们之间隔着云泥之别。

简单吃了点东西，高途决定整理一下公寓。之前总围着沈文琅转，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时间好好打理，如今终于有了空闲，他想让生活也变得清爽起来。

整理书架时，他翻出了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是他大学时的照片。那时候的他笑容灿烂，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没有染上后来的小心翼翼和卑微。

高途摩挲着照片上的自己，心里有些感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自己活成了沈文琅的附属品？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高途犹豫了一下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请问是高途先生吗？我是市医院的护士，您母亲突然晕倒被送来了医院，现在需要家属签字……”

高途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相册“啪”地掉在地上。“我妈怎么了？！哪个医院？”

“市中心医院，您母亲有高血压病史，这次是突发性脑溢血，情况有点紧急，您尽快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高途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他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有高血压，但平时还算稳定，怎么会突然脑溢血？

他慌乱地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连鞋都没穿好。打车赶往医院的路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没带多少现金，银行卡里的钱也因为之前给家里还债，所剩无几。

母亲的手术费……

这个念头让高途的心脏揪紧，他下意识地想给沈文琅打电话求助，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狠狠按下了锁屏键。

他不能再去找沈文琅了。

可除了沈文琅，他还能找谁？

高途靠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洛无尘的号码。

高途愣了一下，连忙擦干眼泪接起，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九爷……”

“下午来公司了吗？”洛无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

“九爷，我……”高途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妈突然晕倒住院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需要做手术，可是我……”

“在医院等着，别动。”洛无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马上过去。”

不等高途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高途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向洛无尘求助，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赶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恐惧和无助。

赶到医院，高途在护士站问清了母亲的病房，刚跑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洛无尘已经站在那里，正和医生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与医院的白色环境格格不入，却自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几个护士站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惊艳和好奇。

听到脚步声，洛无尘转过头，看到高途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眸色沉了沉：“来了？”

“九爷，您怎么这么快……”高途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刚好在附近办事。”洛无尘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侧身让开，“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我已经签过字了，费用也交了，你别担心。”

高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九爷，您……”

“先顾病人。”洛无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手术室外等着吧。”

高途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谢谢”。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高途在外面坐立难安，手心全是汗。洛无尘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手机处理工作，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递给他一瓶水，或是一句“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的存在，像一根定海神针，让高途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当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手术很成功时，高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洛无尘眼疾手快地扶住。

“没事了。”洛无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高途靠在他怀里，闻着那熟悉的雪松香，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身边人的感激。

洛无尘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靠着。

过了很久，高途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洛无尘怀里退出来，脸颊通红，眼神躲闪：“对不起九爷，我……”

“没关系。”洛无尘打断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的拥抱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阿姨需要静养，我已经安排了VIP病房和护工，你不用太辛苦。”

高途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知道洛无尘为他做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上下级的范畴。

“九爷，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洛无尘看着他，眸色深沉，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光。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难过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高途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洛无尘认真的眼神，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原来，他不是错觉。

这位高高在上的九爷，是真的在关心他，在乎他的感受。

病房里，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病房外，两人静静地站着，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悸动，还有一丝悄然滋生的暖意。

高途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或许还不明白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把目光从洛无尘身上移开了。

而洛无尘看着高途泛红的眼眶和眼底闪烁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的救赎之路，终于看到了花开的迹象。

接下来的路，他会牵着高途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共渡一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