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里的未说完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贴在高二（2）班的玻璃窗上，又被风卷走，像极了吴梦媛抓不住的那些时光。她指尖捏着一支半旧的粉笔，反复摩挲着笔身——这是顾言蹊以前常用的粉笔，他总说“这支笔写字最顺手”，后来他不再坐在讲台旁的专属座位，这支笔就被她悄悄收了起来。
“梦媛，该你擦黑板了。”前排的同学提醒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催促。
吴梦媛回过神，点点头，抱着黑板擦走上讲台。白色的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她的校服袖口，落在她的发梢，她抬手轻轻拂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讲台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那里曾坐了顾言蹊整整一年，是她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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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看那个座位啊？”同桌林晓走过来，帮她递过另一块黑板擦，声音压得很低，“顾言蹊都转去实验班三个月了，你还没习惯吗？”
吴梦媛的指尖一顿，黑板擦在黑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她轻声应道：“习惯，只是……擦黑板的时候，总觉得他还在那里。”
她想起高一那年，顾言蹊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也是老师特意安排的“讲台同桌”，负责帮老师收发作业、擦黑板，偶尔还会代替老师讲几道基础题。那时候，她坐在第一排，抬头就能看见他握着粉笔写字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连扬起的粉笔灰都像是带着光。
“别想了，”林晓叹了口气，“实验班和我们普通班就是两个世界，他现在每天刷的题，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他身边的同学，也是和他一样的尖子生，哪里还会记得我们这些普通班的人。”
“他会记得的，”吴梦媛固执地摇摇头，手里的粉笔在黑板边缘轻轻划着，“他说过，不管到哪里，都会记得我这个‘专属黑板擦搭档’的。”
…………
这句话，是高一期末那天，顾言蹊帮她一起擦完最后一块黑板时说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深秋，银杏叶落了一地，他笑着说：“梦媛，下学期就算我不在这个班了，也会记得你，记得我们一起擦黑板的日子。”那时候，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他的眼神清澈又认真，她信了，而且信了很久。
“记得又怎么样？”林晓无奈地说，“他这三个月，回过我们班一次吗？路过我们班门口，有停下脚步看过一眼吗？上次运动会，我看见他和实验班的苏晴一起跑步，苏晴摔倒了，他紧张得不行，又是扶又是问，那样子，可比以前对你好多了。”
吴梦媛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又酸又涩。她其实也看到了，那天运动会，她站在观众席的角落，看着顾言蹊扶着苏晴走向医务室，苏晴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低着头，语气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那时候，她手里还攥着一瓶他爱喝的柠檬味矿泉水，是特意给他准备的，最终却没敢送出去，只能默默带回了家。
“他们只是同学，”吴梦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说服林晓，也说服自己，“顾言蹊本来就心善，换做是别人，他也会帮忙的。”
“是同学，也是能并肩前行的同学，”林晓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梦媛，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看看你，这三个月，每天都在等他路过我们班门口，每天都在打听他的消息，甚至还偷偷去实验班门口等他，可他呢？他连你的名字，可能都快忘了。”
吴梦媛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林晓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她记得，高一那年她数学成绩一塌糊涂，是顾言蹊每天放学留下来，陪着她在教室里刷题，一道题一道题地给她讲，直到她听懂为止；她记得，她感冒发烧，趴在桌子上难受，是顾言蹊悄悄给她递来退烧药和热水，还帮她抄好了当天的笔记；她记得，她生日那天，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吴梦媛生日快乐”，字迹工整有力，全班同学都在起哄，他却红着脸，挠着头说“就是随手写写”。
那些细碎的温暖，像一颗颗星星，照亮了她平凡又灰暗的高一时光，她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好了，不说这个了，”林晓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擦完黑板，要上课了。对了，下节课是数学课，老师说要请实验班的同学来给我们讲题，好像……就是顾言蹊。”
吴梦媛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手里的黑板擦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加快速度擦完黑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紧张地整理着桌上的数学题，手心都冒出了汗。她既期待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期待着能再和他说说话，害怕着他眼里的疏离，害怕着林晓说的话变成真的。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身后跟着几个实验班的同学，顾言蹊就站在中间。他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却依旧格外显眼，身形好像又高了一点，脸上的轮廓也更清晰了，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她不熟悉的清冷。
“同学们，今天我们请实验班的几位同学，来给大家讲几道重点题型，”数学老师笑着说，“首先，有请顾言蹊同学，给大家讲这道解析几何题。”
顾言蹊点点头，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支粉笔。吴梦媛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的手上，看着他握着粉笔写字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他手里的粉笔，不再是她收起来的那一支。
“这道题，首先要确定圆心坐标，然后根据点到直线的距离公式……”他的声音依旧好听，和以前给她讲题时一样，只是语气里少了几分熟悉的温柔，多了几分疏离的客气。
吴梦媛听得很认真，却又什么都没听进去。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侧脸上，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说话时动了动的嘴角，看着他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放下粉笔时的动作。她多想站起来，跟他说一句“顾言蹊，你讲得不对，这里有个步骤可以简化”，就像以前他给她讲题时，她偶尔指出他的小错误一样。
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她看着他身边站着的苏晴，苏晴正含笑看着他，眼神里的欣赏和在意，藏都藏不住。她又看了看自己，普通的成绩，普通的长相，普通的穿着，好像从来都不配站在他身边。
“好了，这道题就讲到这里，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顾言蹊放下粉笔，转过身，目光扫过全班同学。
吴梦媛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举起了手，却在他的目光看过来的那一刻，又慌忙放下了手，假装整理桌上的习题册。
“吴梦媛，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数学老师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笑着提醒她。
吴梦媛的脸瞬间红了，她抬起头，撞进顾言蹊的目光里，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好像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同学，没有丝毫波澜。她的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句话：“没……没有问题，我只是不小心举错手了。”
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她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就移开了，接着，就听到他和苏晴说话的声音，语气里的温柔，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下课铃响了，顾言蹊和实验班的同学一起准备离开。吴梦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鼓起勇气，站起身，大声喊了一句：“顾言蹊！”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吴梦媛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手里紧紧攥着衣角，轻声说：“我……我有一道数学题，不太懂，想问问你。”
她其实早就会做这道题了，只是想找个借口，和他说说话，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她，是不是真的忘了以前的日子。
顾言蹊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晴，苏晴笑着说：“没关系，你先给她讲题吧，我在旁边等你。”
“好，”顾言蹊点点头，转向吴梦媛，语气平淡，“什么题？拿来我看看。”
吴梦媛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翻到那道题，递给他。他接过习题册，低头看了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讲：“这道题很简单，先联立方程，再利用判别式……”
他讲得很快，语气也很平淡，没有像以前一样，停下来问她“听懂了吗”，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笨，这都不会”。他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在苏晴身上，时不时会抬头看她一眼，生怕她等得不耐烦。
“听懂了吗？”顾言蹊讲完，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催促。
吴梦媛点点头，轻声说：“听懂了，谢谢你。”
“不客气，”顾言蹊把习题册还给她，转身就对苏晴说，“我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他甚至没有再看吴梦媛一眼，就和苏晴一起离开了，他们并肩走着，说说笑笑，背影般配得让人羡慕。
吴梦媛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习题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的疼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她想起以前，他给她讲题的时候，总会耐心地讲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听懂为止；他总会笑着调侃她，却又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轻声安慰她；他总会把她放在第一位，从来不会让她等他，更不会在给她讲题的时候，还想着别人。
“别难过了，”林晓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心里只有苏晴，根本就不记得你了。那些以前的日子，就当作是一场梦，醒了就该忘了。”
“我忘不了，”吴梦媛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林晓，你知道吗？他以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会一直帮我讲题，会记得我们一起擦黑板的日子。他说过的，他不会骗我的。”
“他是没骗你，只是那些话，只适合说在当时，”林晓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遇到更优秀的人之后。顾言蹊现在是实验班的尖子生，他的未来是光明的，而我们，只是普通班的学生，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吴梦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把眼泪咽进肚子里，任由心里的疼一点点蔓延开来，浸透了整个胸腔。
中午午休的时候，吴梦媛一个人走到教学楼后面的银杏林里。这里是她和顾言蹊以前经常来的地方，他们会在这里背书，会在这里讨论题目，会在这里分享偷偷带来的零食。那时候，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一片，他会捡起一片最完整的银杏叶，递给她，笑着说“梦媛，这片叶子最适合做书签”。
她捡起一片银杏叶，指尖反复摩挲着叶片上的纹路，就像以前摩挲他的粉笔一样。她想起以前，他在这里给她讲题，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她想起以前，她在这里摔倒了，他紧张地扶着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伤口；她想起以前，他在这里对她说“梦媛，等我们高考结束，就一起去看海”。
那些画面，明明就在昨天，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梦媛？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吴梦媛猛地回头，看见顾言蹊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苏晴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瓶柠檬味矿泉水——那是他以前最爱的味道。
吴梦媛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她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轻声说：“没什么，就是在这里透透气。你们……也来这里背书吗？”
“嗯，”顾言蹊点点头，语气平淡，“实验班太吵了，这里比较安静。你也在背书吗？”
“不是，我就是……随便走走。”吴梦媛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
苏晴笑着走上前，递给吴梦媛一瓶水：“梦媛同学，谢谢你刚才没有耽误言蹊太多时间，不然我们就要迟到了。”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客气，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炫耀，吴梦媛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摇摇头，轻声说：“不用谢，是我麻烦他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顾言蹊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没有以前的温度，“我们还要背书，就不陪你聊了，你也早点回教室吧，别耽误了学习。”
“好，”吴梦媛点点头，看着他们转身走向银杏林深处，心里的疼越来越强烈。她看着苏晴手里的柠檬味矿泉水，想起以前，他的矿泉水都是她帮他买的，他总会笑着说“梦媛，还是你最懂我”。可现在，他的矿泉水，换成了别人帮他买，他的笑容，也换成了对别人绽放。
她默默地转身，走出了银杏林。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冷，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下午的课，吴梦媛没有听进去一句。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看着那些飘落的银杏叶，想起顾言蹊，想起那些温暖的时光，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她拿出抽屉里的那支粉笔，指尖反复摩挲着笔身，笔身上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可他的人，却再也不属于她了。
放学的时候，吴梦媛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偷去实验班门口等他，而是一个人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路过以前和他一起去过的文具店，她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摆放的粉笔，想起以前，他总会在这里买粉笔，说“这支笔写字最顺手”。她走进文具店，买了一支和他以前用的一模一样的粉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
“梦媛！”顾言蹊的声音突然传来，吴梦媛猛地回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她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疑惑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见你没在教室，就猜你走这条路了，”顾言蹊走到她身边，把笔记本递给她，“这是你高一的数学笔记，上次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一直想还给你，却没时间。”
吴梦媛接过笔记本，指尖抚过封面，上面还有她以前画的小笑脸，是她特意画给顾言蹊看的。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轻声说：“谢谢你，我还以为……你早就扔了。”
“怎么会，”顾言蹊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这三个月，一直忙着实验班的学习，也没来得及回普通班看看你，对不起啊。”
“没关系，”吴梦媛摇摇头，声音沙哑，“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班的了，不联系也很正常。”
“话不能这么说，”顾言蹊皱了皱眉，“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就算不在一个班，也应该保持联系的。以后你有什么数学题不会的，还是可以问我，只是……我可能没时间像以前一样，天天陪你刷题了。”
“我知道，”吴梦媛点点头，心里的酸意越来越浓，“你现在是实验班的尖子生，要忙着学习，要忙着参加竞赛，我不会打扰你的。以后，我不会再问你题了，也不会再麻烦你了。”
“梦媛，你是不是生气了？”顾言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要忽略你的，只是实验班的压力太大了，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很好，可现在……”
“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人要陪，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明白，”吴梦媛打断他，眼泪掉得更凶，“顾言蹊，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我难过你忘了我们以前的约定，难过你忘了我们一起擦黑板的日子，难过你忘了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难过你眼里再也没有我了。”
“我没有忘，”顾言蹊急了，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吴梦媛躲开了，“我真的没有忘，那些日子，我一直都记得。只是……只是我们都长大了，要面对不同的路，要承担不同的责任。梦媛，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难过，不该让你觉得被抛弃了。”
“不是你的错，”吴梦媛吸了吸鼻子，眼泪模糊了视线，“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该一直停留在过去，不该一直奢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对我。顾言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不是的，”顾言蹊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急切，“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不管我在哪个班，不管我有多忙，我们都可以一直做朋友，好不好？”
“不好，”吴梦媛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顾言蹊，我不想再做你的朋友了。做你的朋友，我要看着你和别人并肩前行，要看着你对别人温柔，要看着你渐渐忘记我，我做不到。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就做普通同学，以后见面，只需要点头问好，就够了。”
“梦媛，你别这样，”顾言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们以前那么好，难道你真的要放弃我们之间的友谊吗？”
“不是我要放弃，是我们之间的友谊，早就被时间和距离冲淡了，”吴梦媛看着他，眼里的泪水终于停了下来，只剩下淡淡的疏离，“顾言蹊，谢谢你陪我走过高一的时光，谢谢你给我的那些温暖。只是，那些温暖，我不能再贪恋了。以后，你好好走你的路，我好好走我的路，我们……各自安好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她把那本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把那支粉笔紧紧攥在手里，任由眼泪掉下来，却再也没有停下脚步。
顾言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酸又疼。他想追上去，想拉住她，想告诉她，他不想和她做普通同学，他想一直陪着她，可他却没有勇气。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他们之间，确实隔着太多的距离，隔着太多的不同，那些曾经的温暖，终究只能停留在过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强烈。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她的感受，一直都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他，却忘了，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过去，没有人会一直忍受被忽略的滋味。
吴梦媛回到家里，把那本笔记本和那支粉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抽屉最深处。她趴在桌子上，哭了整整一夜。她想起高一那年的深秋，他给她递来的粉笔；想起他在黑板上写的“吴梦媛生日快乐”；想起他在银杏林里给她捡的银杏叶；想起他说过的“要一直陪着我”。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梦醒了，就只剩下满地的遗憾和心疼。
第二天，吴梦媛像往常一样，走进了高二（2）班的教室。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抬头看向讲台旁的那个空座位，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打听顾言蹊的消息。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每天熬夜刷题，努力追赶着那些被她浪费的时光。
林晓看着她的变化，既心疼又欣慰：“梦媛，你终于想通了？”
“嗯，”吴梦媛笑了笑，语气平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要向前看。”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擦黑板的时候，每当看到粉笔的时候，每当看到银杏叶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顾言蹊，想起那些温暖的时光，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细微的疼。
有一次，她在走廊上遇到了顾言蹊和苏晴。他们并肩走着，说说笑笑，苏晴手里拿着一瓶柠檬味矿泉水，他手里拿着一本竞赛题集。他看到她，停下脚步，想和她打招呼，她却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几分愧疚和遗憾，可她没有回头。她知道，既然选择了各自安好，就不能再贪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深秋的风越来越冷，银杏叶落了一地，覆盖了整个校园，也覆盖了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顾言蹊在实验班的成绩越来越好，参加竞赛拿了奖，成为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尖子生；吴梦媛的成绩也慢慢有了进步，虽然还是普通班的学生，却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慢慢走出了那段伤痛。
只是，每当粉笔灰簌簌落下的时候，吴梦媛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握着粉笔，站在讲台旁的少年；每当看到银杏叶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在银杏林里，给她捡叶子的少年；每当听到柠檬味矿泉水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笑着说“你最懂我”的少年。
那些未说完的话，那些未完成的约定，那些藏在粉笔灰里的心意，那些被时间冲淡的友谊，都变成了一道淡淡的伤疤，刻在吴梦媛的心底。偶尔想起，还是会泛起一阵轻轻的疼，却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她知道，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有些时光，注定只能留在回忆里；有些心意，注定只能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粉笔灰依旧簌簌落下，落在她的袖口，落在她的发梢，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抬手拂去，也没有再看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黑板，看着那些熟悉的公式和定理，心里默念着：顾言蹊，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平安喜乐，祝你……再也不会想起我这个，藏在粉笔灰里的旧朋友。
而顾言蹊，每当拿起粉笔的时候，每当路过普通班门口的时候，每当看到银杏叶的时候，也总会想起那个曾经和他一起擦黑板的女孩，想起她泛红的眼眶，想起她决绝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疼。他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更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一个再也找不回来的女孩。
他们终究，还是在各自的轨道上，渐行渐远，只留下粉笔灰里的未说完，和一段充满遗憾的青春，在岁月里，静静沉淀，轻轻疼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