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
踏过门,一阵眩晕袭来,江淮烟有些头晕脑胀的,萧池雨扶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过去。等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这条通道并不是直达城内,而是城外。
那座雕刻精细的石门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变得不一样,三座巨大的石狐形成一道巨大的石墙,眼神朝下,冷漠、蔑视的看着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四条巨大的狐尾交错其间,狐尾看着有些奇怪,石门屹立其中,头顶狐头,脚连尾,两边仍旧是两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人。
那片宽阔的石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可见的池水,幽黑的水面偶尔冒出泡泡,淤泥底清晰可见时隐时现的森森白骨。
三人便立刻感知到与之前不一样的感觉,这是真实的、实物的、具体的世界,与之前在幻境里见到的煙一城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站在水廊的另一头,
芜纾言站在她们旁边,她走在最前面,神色不变望着前方,江淮烟走在萧池雨后边,好奇地望了望那片黑水,浓稠的池水突然破了一个大泡,离江淮烟有点近,她往后退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还是九烨扶住了她,萧池雨微微侧身看着他们。
“三位大人有些眼生,还未问过三位姓名,不知来我煙一所为何事?”
“在下萧池雨,我后面这位是江淮烟,然后是九……”身后人咳了一下,萧池雨默不作声、神色不变:“小九。天穷宫有急事传达,事关霊妖不可多言,大公主带我们去见芜煙族族长就行。”萧池雨淡淡地回答。
话语间便到了大门处,芜纾言不疑有他,便亮了身份牌领着他们进去,路过一名侍卫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手里的金乌巨弓早已消失不见,留下腰侧的一把银色弯刀,她眨了眨眼,俏皮道:“这位姐姐是怎么知道我是老大的?你我两族之间早已没了书信来往,我也似乎从没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萧池雨无声笑了笑:“来的路上有幸见到家妹,实在俏皮的很,幸好大皇子是个明事理的主,这才有幸结识。”
她看着眼前人突的变了脸色,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抱歉,家妹顽劣,实在不是有意之举,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还望海涵。”
她轻点了下头,眼神一顿,不远处正走来一个扛着草靶子插着糖葫芦的无脸男,旁边又走过一个带着白色笑脸面具的蜥蜴人,与幻境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小丫头怎么还是个写实派。
这时,江淮烟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看向另外一边,远处一家当铺前有个背着小包的小道士画着符正同旁边某处说着话,突然却似有所感般回头疑惑地看向他们。
芜纾言烧掉了手中的纸条,微侧过头来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只默默将路线改成去鸿遐坊的方向,等离得近了,江淮烟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在幻境里的那座坊庄。
芜焚天站在二楼轻摇着扇子,俯视着他们,芜芊洛本来还在生闷气,一看到萧池雨就蔫了下去,躲在芜焚天身后悄悄的看着他们。
等进了房间,芜焚天让下人们都出去,芜纾言不语,给了自家弟弟妹妹一锭子,压低了声线爆怒道:“我让你们守着幻阵,没让你们玩的!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
“错了姐,呜……”芜芊洛哭唧唧的,哗的变回原型缩成一团。
她的年龄尚小,刚满六百岁,才学会化形不久,还不太稳定,江淮烟才终于看清她的原身,小小的幼崽一抖一抖的,有着狐狸般小巧而尖俏皮的脑袋,额头上有一条竖线,五采毕具,睁着明亮的大眼,比身还长的毛绒大尾巴。
芜焚天将她抱在怀里,顺了顺毛:“好了姐,别气了,刚刚爹派人来说让我们好好招待人家。”
芜纾言脸色这才好了些:“抱歉,家父前些日子出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三位先在此游玩几天。”
九烨蹙着眉头,萧池雨拍了拍他转头看向芜纾言:“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上几日。”
安静了许久的芜焚天这才张口道:“我已经让人为你们安排了客房,三位可以随意进出我们鸿遐坊,如果在外有事也可以找我们执事司的人。
“有劳。”
三个人一大早就出发,一路上一直到现在就只吃了早饭,除了江淮烟另外两个都不怎么饿,吃过之后,三个人约着出去逛逛。
九烨本不想去的,被萧池雨诓骗着一起出去了,江淮烟这下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俩肯定是一对,之后还是少跟九烨单独相处了。
他们没有这里的钱币,芜焚天帮他们换了些钱,几人过意不去,用东西交换。
街上,江淮烟好奇地看,二人便跟在身后,有时萧池雨还会帮她选挂饰,钱都放在了九烨那里,他就单纯跟着,负责掏钱。
“现在这个情况,倒让我想到,一万年前,某人就是这样陪别人逛街的,逛就算了,还倒拉着我一起。”
萧池雨默不作声地扯开话题:“芜芊洛那小丫头的天赋不错,我猜芜煙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拥有兆运天眼的人了,恐怕拥有兆运灵瞳的的人都屈指可数。”萧池雨选着饰品,漫不经心地对九烨说。
兆运眼,分为兆运天眼,兆运灵瞳,兆运玄目,兆运明瞳,兆运观尘眼。
平常小妖都是观尘眼,这些年来,各妖族之间互相通婚,纯种族概率大大下降,生下来的孩子能否拥有兆运眼都是概率性问题,芜煙族直系只能与同族的贵族联姻。
芜纾言姐弟俩并不是纯种,是芜颐与一只普通妖族生下的孩子,芜颐是纯血统狐妖,偷偷与那只狐妖在一起,胎儿需要妖力滋养着,但因为血统的原因导致胎儿需要的妖力是平常胎儿的好几倍,那狐妖本不会有事,但坏就坏在是双胎,被吸干妖力致死。
芜颐顶着压力将孩子带了回来,两姐弟也还争气芜纾言便是兆运灵瞳,芜焚天是兆运玄目,资质略逊于姐姐,后来又与贵族联姻生下了芜芊洛,那女妖生下孩子后反而和自己的情人跑了。
只留下他们父子四人。
“一场幻境你就知道了?江淮烟出来后你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九烨蹙眉道。
“那小丫头闯进我的记忆里,年纪尚小,也只取了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我自己都快忘了那是多久的事了。要不是你们在外面喊我,我恐怕还有一会才出的来。
芜煙族,善掌心神,这丫头才六百来岁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要是像她姐姐那么大可就更不得了了,说不定还真能修成仙。”
九烨不免嗤笑道:“让一个六百来岁的小妖进了你的精神世界并取出你的记忆放给你看,谁信啊?你……”
萧池雨不动声色地打断他:“江淮烟走远了,快跟上。”
这个话题就此过去,九烨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进去,他猜测她恐怕就只是想找到煙一城真正所在,没成想翻出了这么些陈年旧事,恐怕她自己也有些私心。
三个人逛了半条街,不远处就听到某栋戏楼前的姑娘招揽着客人:“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醉鸢楼新出的戏折子《寂途》,妖王与天界战神的爱恨情仇,错过这个店就没这个村了啊!”
萧池雨知道些内情并没有发表言论,反观江淮烟有些好奇的样子,她整理了下表情看向萧池雨:“我们能去看看吗?”
九烨立马回绝,并表示自己要独自逛逛。
萧池雨便陪着她一起进去,选了二楼正面的位置,叫了茶和点心等了有一会戏才开场。
“噔噔噔……锵,锵锵——”
一紫一白两个人就这样上场了,在台上转了几圈,坐在了椅子上:“烨兄啊,此山月独好,你我数月未见,此刻定待把酒欢言——”
“哈哈,梁兄莫要推辞才是,几次三番都是梁兄喝不得几杯便倒了罢……”
一楼角落靠窗处坐着个男人,没看向戏台只是重复做着刮沫的动作静静地听着台上人的说唱。
前半场是战神梁寂与妖王褚九烨在庐山赏月对饮的戏码,当初二人还未反目成仇,二人是多年挚友总是相邀出来玩。
江淮烟有些不解:“即然是多年好友,那梁寂屠杀妖界时九烨就真的认为是他干的了吗?”
“当然不,当初他闯上天界去找他要个说法,梁寂亲口承认是他杀的,两个人打了三天三夜,闹得天界鸡犬不宁,最后梁寂不敌九烨,命陨于庐山。”
九烨对他说不出来是恨还是怎样,毕竟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几场戏下来都是些老俗套的剧情,没什么好看的,九烨恍然惊醒,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出戏?都是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看的。
他喝了最后一口茶便离开了戏楼,而正当众人都倍感无聊时,梁寂突然现身于台上,对镜梳妆,咿咿呀呀地唱着:“若你有朝一日知晓真相,愿君莫悔已——烨兄哇,此次一别再难相见,只愿此月长明,你我无恙——”
最后一出梁死,戏也就此闭幕,这出戏无疑是失败的,江淮烟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反观萧池雨却皱眉思考着什么。
她叫来了小二打探道:“你们这出《寂途》是新戏啊?”
小二披着条白色有些旧了的毛巾,提着茶壶说:“对,这位客官,就前天的事,我们楼专门写折子的几位作者都想不出新文章来了,想出来的也都是些俗套的把戏,结果瞌睡送枕头来了,门口放了本新书,是从未见过的戏码,便立马被用了起来。
今天是我们这出戏第一次上演,我们也是闻所未闻啊,但里面的人物可都是真实的,您说巧不巧……”
那小二滔滔不绝,停不下来,萧池雨想着自己的事情任凭那小二讲:“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啊,也太巧了。”
二人出戏楼时,已经临近傍晚,黄昏把房子映照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给房子镀了层金边。
这时,一只千纸鹤飞来落在萧池雨的面前:
已回,勿寻,速归。
落款:九烨。
萧池雨无奈只得拉着江淮烟在街上又逛了会,江淮烟突然想到要不要问问萧池雨她和九烨的关系,万一不是,一直误会着人家也不太好。
这么想着,她拉了拉她的衣服:“萧池雨……”
她低头贴近了些:“怎么了?想要哪个,我给你买。”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和九烨是情侣吗?”说话时江淮烟也一直观察着对方,“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问……”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笑了!
“我和九烨算是旧识,也就比梁寂晚认识了他,说起来,还是梁寂带我认识的九烨。”她笑着,看向江淮烟,“但我们的确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毕竟……算了,也没什么。”
她本想说她有爱人,但感觉此时此刻还是不提的好。
“最近不是过年吗,我刚刚听到有人……有妖说,前面有条河可以放河灯,也可以放孔明灯,要去吗?”
江淮烟渐渐被带移了话题,跟着萧池雨去买灯。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际褪下霞光,星星点点的孔明一点一点亮起,她们没有买河灯,只买了孔明灯,江淮烟握着笔想不出写什么好,最后只写下平安遂顺四个字。
她想看看萧池雨写的是什么,但她并没有给她看,以免某人又引起误会。
她写的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将灯一一放飞后,望着越来越小的灯光汇聚在一起,江淮烟开始低头祈愿,萧池雨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愿得月圆花不谢,和花和月度流年。
——
作者有话说:先这么点吧,有点不知道怎么写了,话说有人看吗,有请扣1,没请扣2。
不行了,好像又瓶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