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完了
“下面游戏开始!”
吕佳琳用筷子敲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像一场审判的开场铃。
一团皱巴巴的纸巾在每个人手里飞快传递着,像一颗定时炸弹,让所有人都精神紧绷。
“停!”
一声令下,纸巾停在了班里最不擅长唱歌的罗迅手里。
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倒吸一口凉气,除了不明所以的程修,其他在座的各位脸上都写满了“世界末日”。
沧洱不顾同学们的苦苦哀求,拿起手机,用一种“我信号不好要去外面接个重要电话”的蹩脚借口,火速逃离了现场。
张梓鹏高声呼喊,带着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壮:“罗哥!你抽我吧!我受得住!”
其他人纷纷应和,场面一度十分感人:“抽我们也成!我唱的虽然不好,但至少在人类可接受的范围内!”
最终,揭短的还是张梓鹏,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控诉”:“去年文艺汇演,罗哥英勇报名,真的非常非常勇,让认识他十几年的我,都以为他要深藏不露,放个大招。结果……人家伴奏都放完了,他还没唱完!最最最重要的是,你特么连词儿都没记住!唱到一半还停下来问我们‘下一句词儿是什么?!’”
罗迅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那是意外,设备太吵了。”
“切——”全场发出整齐划一的鄙视。
“咚咚咚”,敲击声继续,天色也随着游戏的进行彻底暗了下来,庭院里的灯笼亮起,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做惩罚的人也换了一波又一波。
“停!”
蒋台把易拉罐扔到地上,踩得“啪啪”响,然后帅气地一扔,精准入筐;他抽出一张纸条,戏剧性地展开,念出了那个名字:“我抽到的是——池子!”
池厌不疾不徐地起身,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让蒋台顺便把自己的惩罚也做了,他太了解蒋台了,这家伙绝对不敢让他讲自己的糗事。
果不其然,蒋台立马把他拉到一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池子,我亲爱的池子,我记得你歌唱得还不错……”
池厌笑了,那笑容温和无害,却让蒋台看得毛骨悚然,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对他招手。
“求你了,求你了,”蒋台双手合十,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给你当牛做马!”
池厌“啧”了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威胁:“喝,还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蒋台马上赔笑道:“朋友一生一起走!”俩人一人拿起一杯酒,蒋台飞快地环上池厌的手臂,以交杯酒的姿势,仰头一口闷了自己杯里的酒,还催促池,“快点快点,干了!”
池厌石化了,他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带着实质杀气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要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怕被看穿的池厌机械地喝完酒,放下杯子,回头路过程修旁边时,他也没说话,只是短暂对视后,便迅速而安静地把目光移开。
乐呵呵的蒋台这时收到了一条消息,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完全是:你死定了。
靠!忘记程修喜欢池厌了!完了完了!真死定了!他刚刚到底在做什么!蒋台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第n轮,吕佳琳如愿以偿地传到了自己,她立马抽了张纸条,眼睛一亮:“程哥!”
程修起身,径直走到池厌身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唱首歌。”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将池厌完全笼罩,两人之间的空气暧昧不清。
程修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吕佳琳和我都不了解对方的过去,所以,我们分别为大家唱一首歌吧,怎么样?”
吕佳琳立马会意,拍手叫好:“没问题啊!”她手脚麻利地去找餐馆老板的儿子借来一把吉他,递给程修。
程修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缓缓弹起了前奏,像夏夜的晚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尖。
拨动的琴弦,一下下,都精准地拨动着池厌的心。
池厌的眼神与他对视了片刻,只一秒,心就开始狂跳,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涟漪四起。
“We are the perfect lovers,”(天生一对谁都比不上)
“don't care about the others,”(不要管别人怎么样)
“I wanna stay young,”(我会一直年少)
“Stay young with you.”(陪在你身边)
“我真的怕了你们这些学霸,”蒋台不停往嘴里塞着菜,含糊不清地说,“连唱首歌都全英文连唱带弹的。让我想起APEC会议上他们用雾霾造的句——‘I love you so much that would never change, just the Beijing smog’。啧啧啧啧,”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没眼看”。【我是如此坚贞不渝地爱你,就像北京的雾霾那样稳定】。
池厌“嗯”了一声,眸光闪动,没说什么,为了掩盖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他只得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任由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燃起的火。
他看着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其实坐得无比端正的他,已经醉了一半一半,不知是因为那首直白的歌,还是因为那杯杯入喉的酒。
“I wanna stay young,”(我会一直年少)
“Stay young with you.”(陪在你身边)
等程修唱完,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池厌已经彻底喝断片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他回去的。
第二天,他是被蒋台的第十一个未接电话吵醒的,他撸了把脸,宿醉的头痛让他烦躁不堪,不耐烦地接起:“干什么?说!”
对面的蒋台声音虚弱得像一只被抽干了灵魂的鸡,就说了句:“我有点死了,快来找我。”
原来,这家伙在池厌睡过去后,又跟其他几人开了瓶二锅头,喝了几杯后,他还非要逞英雄,坚持走路回去,结果走到一半,鞋都走丢了一只,最后直接倒地不起,吓得护送他的罗迅急忙打了急救电话,把送池厌回家的程修又连夜叫了过去。
到了医院挂上点滴也没醒,就在不久前,一位快要退休、头发不剩几根的老医生来查房,掰开他的眼皮要给他检查瞳孔时,他好死不死地猛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老医生咧嘴一笑,吓得那位医生差点当场倒地不起,心脏监护仪都发出了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