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阴影

魔神皇正殿内的沉默，仿佛凝固了千年。穹顶的星图缓缓流转，冰冷的光辉洒在父子二人身上，映照出两张相似却承载着不同时代重量的面容。

最终，是枫晓魔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的声音不再充满帝王的威压，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疲惫，那是重伤未愈与心力交瘁的痕迹。

“那个未来……” 他开口，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沉重，“‘虚无’……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在我们这个时代，它是否存在征兆？”

这是他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如果“虚无”是注定降临的灾难，那么他必须知道源头，才能设法阻止，而不是像未来的自己那样，直到灾难全面爆发才仓促应对，最终付出惨痛代价。

枫神天依旧背对着皇座，仰望着星图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片血与火的记忆。他的背影僵硬了一下，良久，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低沉声音回答：

“征兆？”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与嘲讽，“最初的征兆微弱得如同星尘。或许是一次异常的星域能量潮汐，或许是一个小世界毫无缘由地彻底死寂，或许是某个强者在修炼中莫名地‘消失’……都被归咎于意外，或是宇宙自身的新陈代谢。”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来自末日的冰冷景象。

“等到我们真正意识到那不是意外，而是一种有意识、有组织的‘吞噬’时，已经太晚了。它们如同潜伏在宇宙阴影中的癌细胞，悄无声息地扩散，侵蚀世界的‘存在’根基。当第一个主世界在‘虚无’的浪潮中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破灭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看向枫晓魔，眼神锐利：“你现在看到的和平，在‘虚无’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你的平衡，你的共存，在它们看来，不过是更加丰富的……养料。”

枫晓魔的眉头紧紧锁起。枫神天描述的这种敌人，完全超出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这并非靠强大的武力或者精妙的战略就能战胜的对手。

“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预防或对抗的方法吗？” 枫晓魔不甘心地追问。他不相信注定毁灭的结局，否则他所有的努力，所有为人魔共处付出的心血，都将失去意义。

“方法？” 枫神天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联合所有种族的力量，研究禁忌的时空法术，甚至试图与‘虚无’沟通……结果呢？结果是更多的牺牲，更快的灭亡！母亲就是在那最后一次尝试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巨大的悲痛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他猛地喘了几口气，强行平复翻腾的情绪，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之前选择的——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重塑根源！但这条路，也被你们阻止了。”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枫晓魔能感受到儿子话语中那沉甸甸的绝望，那是在无数次失败后累积而成的、对现有规则和方法的彻底不信任。

“或许……” 枫晓魔沉吟许久，缓缓开口，“我们需要的不是彻底的重塑，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找到那条被忽略的，能够规避‘虚无’的道路。你的经历，你的知识，是宝贵的警示，而不是唯一的答案。”

枫神天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但眼神中的不信任依旧浓重。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叶美铃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芙铃，缓缓走了进来。她们的出现，打破了殿内僵持冰冷的气氛。

芙铃看着对峙的父子，眼中带着担忧，轻声对枫神天道：“神天，婆婆带我看了很多地方……现在的魔界，真的很不一样。也许……也许真的有别的可能呢？”

叶美铃也看向枫晓魔，眼神中充满了支持与温柔。

枫晓魔看着妻儿，又看向虽然偏执却背负着沉重警告的儿子，心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固守现状或许是在坐以待毙，但盲目地摧毁一切更是不可取。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既能吸收未来的教训，又能守护当下的希望。

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仅仅是个开始。而潜藏在时间线深处的“虚无”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整个世界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