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你怕什么?”
白予知向来没怎么说过自己怕,更别说没有人知道她在外的那几年经历的风吹雨打,这样的一个人怕什么?
“有鬼……”
白薄知一愣,随即失笑,刚才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冲散了些。
“哪有鬼?你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年级第一的脑子呢?”
她伸手想去揉妹妹的头发,想把这话题带过去。
可白予知偏头躲开了,她的眼神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
“可是我害怕”
“……。”
白薄知顿了顿道:
“那怎么办”
白予知抬起眼帘,台灯的光晕在她眸子里微微晃动。
“小时候,我到家刚不久的那些不安都是握着姐姐你的手度过的”
白薄知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她想起刚把白予知带回家那几周,小女孩总在半夜惊醒,她便养成习惯,睡着后也始终握着那只小手。
白予知抿了抿唇,喉咙涩的发紧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几丝楚楚可怜
“今天晚上可以再让我抓一次吗?”
“!”
白薄知的心猛地一跳。台灯下,白予知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祈求,像极了当年那个在夜里惊醒后不敢出声的小女孩。
“就今天一晚。”白予知轻声补充,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听得见窗外隐约的风声。白薄知看着妹妹微微发红的耳尖,忽然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得寸进尺是吧?”她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耳根却悄悄红了,“……随你。”
白予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点可怜兮兮的神色褪得干干净净,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谢谢姐姐。”
作业到底是没心思继续写了。
洗漱完毕,白薄知先躺上了床,背对着另一边,假装已经睡着。她能听见白予知轻手轻脚走进来的声音,能感觉到床铺另一侧微微下陷。
然后,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指。
白薄知身体微微一僵。
那手指先是勾着小指,然后慢慢滑入她的掌心,最后,整个手都覆了上来,紧紧握住。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依赖。
“姐姐。”黑暗里,白予知的声音很近,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干嘛。”白薄知闷声应道,一动不敢动。
“没什么。”白予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很轻的笑意,“就是确认一下,你还在。”
这句话说得太轻,却又太重。白薄知心里那点别扭瞬间被这句话砸散了。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妹妹安静的轮廓。
“我当然在。”她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将它完全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睡吧。”
白予知没再说话,只是往她这边靠了靠,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像一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
白薄知听着身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重量,心里那团乱麻似乎被这静谧的夜一点点抚平了。
鬼有什么好怕的。
她闭上眼,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在这里呢。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白薄知眼皮上跳跃。
她迷迷糊糊醒来,第一个感觉是手心的重量和温度。低头一看,白予知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仿佛一夜都没松开过。
妹妹睡得正熟,呼吸均匀绵长,额前的碎发柔软地搭在眉眼间,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显得格外乖巧。阳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浅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白薄知看着看着,心头莫名一软。她试着想轻轻抽出手,刚动了一下,睡梦中的白予知立刻不安地蹙起眉,手上力道收紧,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姐姐……”
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全然的依赖。
白薄知立刻不敢动了。她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静静看着妹妹的睡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这个小家伙刚来家里时,也是这样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时光荏苒,浮木成了扎根的树,而当初那个瘦小的女孩,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白予知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初醒的眸子带着些迷茫的水汽,对上白薄知的目光时,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红。
她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轻轻收拢指尖,在姐姐掌心蹭了蹭,像只确认安全感的小动物。
“早,姐姐。”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早。”白薄知感觉掌心被蹭得有点痒,连带着心里也痒痒的。她故作镇定地抽回手,翻身坐起,“醒了就快起床,要迟到了。”
指尖残留的温度和触感却挥之不去。
白予知看着姐姐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悄悄弯起。她将那只握了一夜、还带着姐姐温度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得逞般的笑意。
早餐时,母亲已经坐在餐桌旁,看着一前一后下楼的姐妹俩,目光在她们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小女儿格外明亮的眼睛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什么也没问。
白薄知背着书包往学校跑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姐姐!”
白薄知猛的回头,看见白予知站在晨光里,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你早饭没吃几口。”她跑过来,把温热的豆浆和饭团塞进白薄知的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那人手腕,“下次别跑这么急,我会等你。”
这话说得太自然,自然到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了然。
白薄知攥紧豆浆杯,没有太烫,而是温度正好。
“知道了。”白薄知扭头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挥挥手,“……放学老地方。”
不用回头也知道,她一定在笑。
流言这东西,像春天的柳絮,无孔不入,还带着点恼人的痒……
课间白薄知去办公室送作业,就听见几个老师在闲聊。
“薄知这明明是个好苗子,怎么跟……”
“报告”
白薄知出声打断,她盯着那老师心底琢么着谁把某些碎语告老师这里来了
“送卷子”
白薄知抱着作业本站在办公室门口,声音清亮地打断了老师们的闲聊。
几位老师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班主任李老师接过作业,温和地看着她:“薄知啊,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年级第一。”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刚才说话的那位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被她看得不自在,推了推眼镜:“那什么,薄知啊,老师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就是听说你和隔壁学校的白予知走得很近……”
“她是我妹妹。”白薄知直视着物理老师的眼睛,“法律意义上的妹妹,户口本上写着的。”
“可听说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老师,”白薄知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她一贯的反骨,“您教我们生物课,应该最清楚——亲情从来不只是靠血缘定义的,不是吗?”
她微微鞠躬:“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下节是数学课,不能迟到。”
走出办公室,白薄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靠在走廊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不烦躁是假的,但她更在意的是这些流言会不会影响到予知。
“白薄知!”
一道惊喜的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你站办公室门口干嘛?哎呦我找你老半天了,来来来!我正有道题不会,请教请教你”
徐清清一拍头脑,拉着白薄知的胳膊往教室走去
“……”
白薄知被徐清清半推半拉着往教室走,心思却还停留在刚才办公室里的对话上。徐清清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性格大大咧咧,是少数知道白予知身世来龙去脉的人之一。
“喂,回神啦!”徐清清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凑近压低声音,“我听说……有老师找你们麻烦了?因为那些离谱的传言?”
白薄知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算不上麻烦,就是听着烦。”
“要我说,你们干脆假戏真做算了!”徐清清挤眉弄眼,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予知妹妹那么漂亮,成绩又好,对你更是死心塌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徐清清!”白薄知恼火地瞪她,“你胡说什么呢!她是我妹妹!”
“知道知道,捡来的嘛,又没有血缘关系……”徐清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即正色道,“不过说真的,薄知,你打算怎么办?流言越传越凶,连老师都惊动了。”
“能怎么办?清者自清。”白薄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有些发虚。她想起昨夜掌心相贴的温度,和清晨妹妹蹭着她掌心时那依赖又带着点狡黠的模样。
“清者自清?”徐清清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看予知妹妹那样子,像是想‘清’的样子吗?我每次看到她看你那眼神,啧啧,跟小狗看到肉骨头似的,恨不得扑上来……”
“闭嘴!”白薄知耳根发热,一把捂住徐清清的嘴,“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物理作业!”
“唔唔唔……”徐清清挣扎着点头求饶。
两人打闹着回到教室,白薄知刚坐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白予知发来的消息。
Y:【姐,放学后能稍微晚一点吗?我们学校有点事,我处理完就过去。】
白薄知皱了皱眉,回复:
B:【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一点小麻烦。很快就好。】后面跟了一个乖巧的兔子表情。
白薄知盯着那个表情包,心底像是化开了糖,流过一丝甜,连带着嘴角带了笑意
【好】
……
另一边
白予知脸上表情犹如天气,上一秒对着手机屏幕的温柔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下一秒看向巷口时已只剩一片冰封的冷冽。她嘴里叼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甜腻的香气与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格格不入,让一旁蹲守她的两个混混看得有些发愣。
“你俩?谁传的?”
白予知垂着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混混挑了挑眉,暗自琢磨着原想着打人是个麻烦事,自己踢了两脚就不行了?
“姐啊,我们也不知道,是……是幕后有人指使我们传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那混混染着头黄毛,神情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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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ƪ(˘⌣˘)ʃ么么哒,妹妹是个白切黑噢ʕ ᵔᴥᵔ 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