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血铃引魂

绳结猛地一烫,像烧红的铁钎扎进掌心。我踉跄了一下,脚底踩碎一层薄冰,整个人被往前拽去。风雪在耳边呼啸,可那根细麻绳却绷得笔直,拉着我往古庙后院走。

洛青璃一把扣住我肩膀:“停下!”

我没理她。手里的绳结越收越紧,铜钱和断骨隔着布料烙着皮肤,疼得发麻。我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粗重得不像话。

“林烬!”她声音冷了下来,“你感觉不到吗?这阵法在吞人。”

我抬眼。天井尽头有扇门,半掩着,门缝里渗出暗红的光,像是从地底烧上来的血火。引魂铃还在响,叮——叮——,一声比一声慢,像是谁在数心跳。

夜霜站在我斜后方,影子贴着墙根爬,悄无声息地探向那扇门。他没说话,但手指微微动了动,影子便停在门槛前,不敢再进。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可我还是往前走了。

一步,两步。积雪下的血迹越来越深,几乎成了小溪,蜿蜒着流向那扇门。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印,每踩下去,雪里就浮起一丝药香,混着铁锈味,和那天在医仙谷一样。

白芷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她说“去找我”,额头抵着我的,发丝垂落肩头。

我喉咙发紧。

推开门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差点把我掀翻。屋内没有灯,只有七盏残烛摆在四方,火苗是幽绿色的,照得墙上影子扭曲乱跳。供桌摆在正中,上面摆着一只青瓷碗,碗底的药渍还在动,像活物般缓缓起伏。

“别碰。”洛青璃闪身挡在我前面,剑已出鞘三寸,“这阵法是用执念养的,碰了会陷进去。”

我没应声。目光落在供桌下方——那半截木牌还在,只是现在,“林烬”两个字正往下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一圈。

我蹲下身。

指尖刚触到木牌边缘,眼前突然黑了一下。

母亲跪在祠堂里,手中握着同样的木牌。她身后站着一个穿白袍的人,脸藏在阴影中。

“你娘用这根线缝合过我的魂魄。”白芷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轻得像叹息。

我猛地收回手,掌心的绳结却突然震动起来。铜钱翻了个面,背面“以命换命”四个字泛起黑光,一闪即逝。

“你看到了?”夜霜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他没答,只是盯着那扇通往后室的小门。门上挂着一道布帘,已经发黑,像是浸过血又干透了无数次。

“她来过。”夜霜说,“不止一次。”

我心头一紧。

“你说谁?”

“白芷。”他顿了顿,“每次都是半夜,带着药,进来写东西。写完就走,从不点灯。”

我盯着那布帘,呼吸一点点沉下去。

她来过……一个人,在这间屋里,在烛火下写下那些字。她知道我会来吗?她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所以呢?”我站起来,声音有点哑,“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洛青璃拦在我面前:“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这阵法是用怨气织的,你身上又有她的气息,一碰就会被拖进识海。”

“那就让我进去。”我说。

她瞪我:“你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她,“我只是……想听她亲口说一句。”

“说什么?”

“说她不是骗我的。”

洛青璃愣住。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夜霜忽然抬手,指向供桌上的碗:“看。”

我们同时转头。

碗底的药渍不再起伏,而是缓缓聚拢,凝成一行字:

对不起。

三个字浮在空中,血红,颤抖,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掐断了呼吸。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对不起?

对什么对不起?

是那天她笑着递给我药茶时的温柔?是她靠在我怀里说“林师兄辛苦了”时的依恋?还是她把最后一滴回魂露喂进我嘴里,自己却闭上眼时的决绝?

“假的。”洛青璃突然说,“这是阵法在模仿她的记忆,不是她本人。”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

“因为真正的白芷,不会说对不起。”她声音冷得像冰,“她只会说‘信我’。”

我浑身一震。

信我。

她说过。

在金色符文崩塌的那一刻,她指尖划过我手臂,说“信我”。

我说“只信你”。

然后她消失了。

我一步步走向那扇门。洛青璃想拦,夜霜却抬手拦住了她。

“让他去。”夜霜说,“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完。”

布帘掀开时,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呛得我眼角发酸。

屋里没有供桌,只有一圈刻满符文的石台,中央凹陷处积着半寸深的血水。血面上漂着一枚铜钱,和我绳结上的那枚一模一样。血水周围,整整齐齐摆着七块木牌——林烬、白芷、洛青璃、夜霜、柳长歌、玄无极、母亲。

七个人的名字,七滴干涸的血迹。

我站在石台前,掌心的绳结烫得几乎握不住。铜钱突然从血水中浮起,轻轻落在我的脚边,背面朝上。

以命换命。

我弯腰去捡。

“别碰!”洛青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可我已经捏住了铜钱。

指尖触到铜钱的瞬间,脑子里炸开一片白光。

画面涌进来。

白芷坐在石台前,手里拿着刻刀,一寸一寸在木牌上刻“林烬”两个字。她左手腕内侧有一道新伤,血顺着指尖滴进血池。她脸色苍白,却一直在笑。

“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她轻声说。

另一个画面:她在医仙谷废墟里,把回魂露倒进我嘴里,自己却咳出一口血。她摸着我的脸,眼泪掉在我眼皮上。

“别醒来……求你,别醒来。”她哽咽着,“醒来的话,你会恨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墙上。

“你在躲什么?”洛青璃走进来,盯着我,“你怕的不是真相,是你自己。”

“闭嘴!”我吼她。

“你以为她为什么偏偏选你?”她逼近一步,“因为她知道,只有你,才会为她疯,为她死,为她踏碎整个仙门!她利用了你,林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你住口!”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她衣领,将她按在墙上。

她不躲,也不反抗,只是直视我眼睛:“那你告诉我,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救她吗?”

我手一抖。

她慢慢掰开我的手指:“答案你自己清楚。你恨她骗你,可你更恨自己——恨你明明察觉到了,却还是选择相信她。”

我靠着墙滑坐在地,手里的铜钱滚到一边。

夜霜走进来,蹲在我面前。

“你娘留下的封印线,只能续命一次。”他声音很轻,“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二十年前。”

我抬头看他。

“白芷找到这个秘密,是在三年前。”他继续说,“她开始研究逆道古玉,想找出第二条路。可她试了所有办法,最后发现——唯一的解法,是以命换命。”

“所以她……”

“所以她把自己炼成了活祭品。”夜霜看着我,“她的血能引动古玉,她的魂能承载封印,她的命……能换你活着。”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不是背叛你。”夜霜说,“她是……提前走完了你注定要走的路。”

屋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引魂铃还在响,叮——

突然,铃声停了。

血池中的血水开始沸腾,冒出黑色气泡。七块木牌同时震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夜霜猛地站起:“不好,阵法要启动了!”

洛青璃拔剑:“快走!”

没人动。

我的目光落在血池中央。那里浮起一片碎玉,边缘焦黑,像是被雷劈过。是我的逆道古玉——碎裂的那块。

我想起来了。

在钟台,黑气涌出时,碎玉融化,滴落在白芷手上。

她用它做了什么?

我伸手去捞那片碎玉。

“别!”洛青璃扑过来。

可我已经碰到了。

掌心剧痛,像是被千万根针扎透。画面再次炸开——

白芷站在钟台前,手里捧着碎玉,血顺着指缝流进去。她闭着眼,嘴唇动着,像是在念咒。

“以吾之血,引汝之魂……以吾之命,换汝之生……”

她睁开眼,望向虚空,仿佛在看我。

“林烬……去找我。”

然后她笑了。

像第一次在丹阁,阳光落在她发梢上那样,干净,明亮。

我跪在地上,抱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从回魂露,到铜钱,到木牌,到这间屋子……她一步步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亲手触碰到她的执念。

她不想让我恨她。

她只想让我……活下去。

“够了。”洛青璃拽我起来,“再不走,你就会被她的执念困死!”

我甩开她,一把抓起那片碎玉,死死攥在掌心。

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我不走。”我说。

“你疯了?”

“我没疯。”我抬头,看着她们,“我要她回来。”

“她回不来!”洛青璃吼我,“死了就是死了!你再执着也没用!”

“有用。”我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血池,“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真正消失。”

夜霜突然开口:“你要做什么?”

我低头看着血池,看着那七块木牌,看着漂浮的铜钱。

“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我说,“现在,轮到我了。”

我把碎玉按进掌心最深的伤口,鲜血滴入血池。

血水猛地一颤,开始逆向流动。

“林烬!”洛青璃扑上来拉我。

我反手将她推出去,一脚踏入血池。

血水漫过膝盖,烫得像熔岩。七块木牌同时亮起,符文逐一点燃。引魂铃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一声一声,而是连成一片,像无数人在哭。

我举起沾满血的手,对着天空。

“白芷——”

声音撕裂风雪。

“你说过,信我。”

“现在,换我说——信我。”

血池轰然炸开,红光冲天。

我看见她的影子从光中浮现,站在对面,穿着那件洗旧的丹阁白衣,发梢微扬。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有泪,有笑,有千言万语。

我伸出手。

她也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夜霜的影子突然缠上我的脚踝,猛地将我往后一拽。

我重重摔在石台上,碎玉脱手飞出,落回血池。

红光骤灭。

她的影子消失了。

“你干什么!”我翻身扑向夜霜,一拳砸在他脸上。

他没躲,嘴角立刻渗出血。

“她已经死了。”他抹掉血,声音平静,“你再闹,只会让她的牺牲变成笑话。”

我喘着粗气,拳头还举着,可打不下去了。

洛青璃走过来,把剑横在我面前。

“你要是敢再碰那血池,我就斩了你这只手。”她说,“她不要你死,你懂不懂?”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抖得厉害。

“可我……”我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可我做不到……忘了她。”

没人说话。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灭了最后一盏绿烛。

黑暗中,我听见夜霜低声说:“她留了东西给你。”

我抬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轻轻放在石台上。

我打开。

是一缕头发,用红线系着,还有一片干枯的白芷花瓣。

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

**“下次见面,我想穿嫁衣。”**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一点点蜷紧。

外面,风雪渐歇。

天边露出一丝灰白。

雪停了。

风也停了。

庙里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一滴,砸在石台上,像更漏走了一格。

我跪在血池边,手里攥着那张纸,指节发白。嫁衣两个字被血洇开,边缘模糊,像是她写到一半手抖了,又继续往下写。

夜霜站着,影子缩回脚底,贴得极紧,像怕惊扰什么。

洛青璃的剑还横在我面前,可她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恨——恨我执迷不悟,恨我自己往火里跳。

我慢慢抬头,看向那扇后门。

布帘垂着,一动不动。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她真的在那里。隔着光,隔着命,隔着死与生的界限,她伸手了。

我也伸手了。

差一点。

就差一点能碰到她。

“你打算用命换命?”洛青璃终于开口,声音哑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还是殉道的疯子?”

我没看她。

“我不是。”我嗓音裂着,像踩碎的枯枝,“我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在那边。”

“那边?”她冷笑,“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魂飞魄散,连轮回都进不去!她已经没了,林烬!你再烧自己,她也听不见!”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绳结。铜钱不见了,可那四个字还在皮肤底下烫着:以命换命。

“她留了头发,留了花,留了字。”我一根根松开手指,把那缕青丝摊在掌心,“她在等我。”

“等你?”洛青璃一把打翻石台上的布包,头发和花瓣散落在地,“她是在拦你!你懂不懂?她不要你来!她要你活!”

夜霜突然弯腰,把东西一样样捡起来。

他没说话,动作却极轻,像怕碰坏了什么。

我把头发重新裹好,放回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你们可以走。”我说,“现在就能走。”

没人动。

“我不拦你们。”我站起来,血顺着小腿流进靴子,黏腻温热,“但我要进去。”

“进哪里?”夜霜低声问。

“她去过的所有地方。”我盯着那血池,“她刻名字的地方,她滴血的地方,她一个人坐着写信的地方。我要走一遍。”

“然后呢?”洛青璃盯着我,“走完了,你就放下了?”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我必须走。”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底发红:“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早就不在的人,把自己烧成灰,值得吗?”

“不值得。”我看着她,“可我不做,会死。”

她愣住。

夜霜缓缓起身,站到我侧后方。

“那就走。”他说。

洛青璃猛地转头:“你帮他?”

“我没帮谁。”夜霜目光落在血池上,“我只是……也想知道,她最后写了什么。”

我迈步,跨过石台边缘。

血水还在沸腾,可温度降了。不再是熔岩,倒像温水,裹住小腿,轻轻往上爬。

七块木牌浮起,围成一圈,名字朝内。

我伸出手,指尖触到“白芷”那块。

木牌猛地一震,血光从缝隙里渗出,顺着我的手腕爬上来,像藤蔓。

脑袋炸开。

画面冲进来——

她坐在石台前,披着外袍,袖口卷起,左手腕割开一道口子,血滴进池中。她右手握笔,在纸上写字,写完一张,烧一张。

火光映着她的脸,很平静。

纸灰飘起来,落在她肩上。

她轻声说:“他要是来了,别让他碰血池。”

另一个画面:她靠在墙角,咳得厉害,手里还攥着半块碎玉。她把玉贴在胸口,闭眼,像是在听什么。

“他还活着……太好了。”她笑了一下,眼角有泪。

然后她撕了一页纸,塞进袖子里,再没写完。

我猛地抽手,喘不过气。

“她……烧了那些信?”我抬头看夜霜。

他点头:“烧了很多。只留下最后一句。”

“为什么?”

“因为前面写的,都是劝你回头。”他看着我,“她知道你会来,也知道拦不住。所以最后只留了一句——你想听的那句。”

我想穿嫁衣。

不是“别来”,不是“忘了我”,不是“我不值得”。

是“下次见面”。

是“我想”。

我喉咙发紧,抬脚往前走。

血水漫到腰际,符文一盏接一盏亮起,从脚下蔓延到头顶。

引魂铃又响了。

这次是从我体内响的。

每走一步,铃声就响一次,像是我的心跳在应和。

“林烬!”洛青璃喊,“再往前,阵法就锁死了!你出不来!”

我没停。

“你说她利用我?”我回头,看着她,“可她连死,都在躲着我。怕我看见她疼,怕我恨她选这条路,怕我替她疯。”

“这叫利用?”我笑了,“这叫……爱。”

她僵在原地。

夜霜闭了闭眼。

我走到血池中央,低头看那片碎玉。它静静躺着,像沉睡的心脏。

我弯腰,伸手去捞。

血水突然凝固。

七块木牌同时炸裂,木屑四溅。

空气中浮现出七道影子——我们七个人的轮廓,站在不同位置,姿势僵硬,像是被钉在时间里。

我的影子跪着,双手捧着什么。

白芷的影子站着,伸手要拉我,却被一道黑线缠住手腕,硬生生扯回去。

那根线,和我掌心的绳结一模一样。

“这是……未来?”夜霜声音变了。

“不。”我盯着那画面,“这是她看到的结局。”

她看见我会来,看见我会跪下,看见我会想换她回来。

她挣扎,她被拉走,她回不了头。

可她还是笑了。

像那天在丹阁,阳光落在她发梢上那样。

我一把抓起碎玉,按进心口。

血喷出来,洒在阵眼上。

整个石台轰然震动,符文由红转金,再转黑。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得我衣袍猎猎。

我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很远:

“别来……”

可我已经说了:

“信我。”

血阵彻底点燃。

黑暗炸成光。

我消失了。

下一瞬,我站在一片荒原上。

天是灰的,地是裂的,远处有一棵枯树,树下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丹阁的白衣,背对着我。

风掀起她的发,露出耳后那颗小小的痣。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不敢喊。

她慢慢转过头。

眼泪先掉下来的。

“你……”我嗓子破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我说过别来。”她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不听?”

“因为我做不到。”我一步步走过去,“我试过忘了你,试过往前走,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上。”

她低下头:“对不起。”

“别说了。”我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这次换我来说——信我。”

她摇头:“你不明白,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活着,我就还在。你死了,我就真没了。”

“那让我死。”我说。

她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恐:“你敢?”

“我敢。”我笑了,“从你把我从雪地里抱回来那天起,我就敢为你做任何事。”

她咬着唇,眼泪一串串掉。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轻声说,“夜里翻身,手边是空的;下雨天,没人给我送伞;练功走神,总以为你在门口站着。”

她捂住脸,肩膀抖得厉害。

我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她没躲,只是小声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我把脸埋进她发间,“这一生,唯一不后悔的事,就是爱你。”

风停了。

天边,裂开一道缝。

光,照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看着那道光,轻声说:

“如果……真有来世。”

“嗯。”

“我想穿嫁衣。”

“好。”我抱紧她,“我娶你。”

她笑了。

像第一次在丹阁,阳光落在她发梢上那样。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