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芊雪
宋十四公主(14岁)
宋国的宫殿里，暖阁的窗棂糊着极薄的云母纸，将午后的阳光滤得柔柔和和，落在十四公主宋芊雪摊开的画卷上。画中少年身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剑立于桃花树下，眉眼冷冽却难掩英气——这是她托人偷偷画的燕晟桉，从燕国传来的每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她都仔细记在锦盒里。
“公主，您又在看质子的画像啦？”
贴身侍女青禾端着刚沏好的云雾茶进来，见她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的眉眼，忍不住笑着打趣
“再过一会儿，您就能亲眼见到他了，何必总对着画像出神。”
宋芊雪脸颊微红，却没将画像收起，反而抬眸看向青禾，眼底满是亮晶晶的期待
“你说，他见到我时，会不会觉得我和信里写的不一样？”
她自小在宋国皇宫被捧在手心，皇后娘娘视她为掌上明珠，四位皇兄和四位皇姐更是把她宠得没边——她想要西域的夜光珠，八皇兄(宋灸浩)次日就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她嫌宫宴的曲子乏味，四皇兄(宋楠)立刻找遍宋国乐师为她谱新曲；连最严肃的大皇兄(宋懿铖)，见她皱一下眉，都会立刻把惹她不快的人远远打发走。可唯独想到燕晟桉，这位被燕国百姓赞为“冷面战神”的大皇子，她心底总会泛起几分少女的羞怯与忐忑。
“公主您这般模样，大皇子见了定会喜欢的。”
青禾放下茶盏，拿起一旁的樱花发簪为她簪上，“您忘了？上次燕国使者来，说大皇子平日里何等冷漠无情，却在见到流浪的小乞丐时，悄悄给了银子，这般心善的人，怎会不喜欢公主您？”
宋芊雪轻轻晃了晃发间的樱花簪，耳尖更红了。她想起去年生辰，大皇兄带回的消息——燕晟桉在冷院救下一只受伤的小狐狸，还特意让人每日送去新鲜的肉糜。从那时起，她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生出了仰慕之心，后来托人送信，他虽回信寥寥，却每封都认真答了她的问题。
“对了公主，皇后娘娘让人来问，您明日要穿的礼服，是选樱花粉的蹙金绣裙，还是月白的云纹裙？”青禾问道。
宋芊雪目光重新落回画像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画中人黑色劲装的衣角，轻声道
“选粉的吧，他应该……喜欢这些颜色。”
正说着，门外传来八皇兄宋灸浩声音：“十四皇妹皇兄给你带了桂花糖糕，你不是说想尝尝吗？”
宋芊雪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迎出去，接过三皇兄递来的食盒，见里面整齐码着小巧的桂花糖糕，鼻尖萦绕着甜香，心底的期待又浓了几分——她要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像宋国的春日一样，暖化他眼底的冷意。
宫门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宋芊雪攥着粉色裙角的指尖泛了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她立在殿廊下，樱花发簪映着天光，鬓边还别了朵刚摘的白茉莉——青禾说素净的花配素净的衣，定能合他心意。
视线越过宫人，黑色身影终于出现在红毯尽头。燕晟桉一身劲装未换，腰间长剑悬着暗红穗子，分明是画中模样，可那双冷眸扫过她时，竟没有半分停留，仿佛她只是廊下一尊无关紧要的白玉摆件。
“大皇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宋芊雪按捺着心跳，微微屈膝，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桂花糕。她特意等着他开口，哪怕只是一句客套的“公主不必多礼”，可燕晟桉只是颔首，目光掠过她的粉色裙摆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宋国待客之道，便是让公主站在风里迎客？”
他开口时声音低沉，却没看她，反而转向身旁的宋国使臣，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温度
“引我去见宋王吧，正事要紧。”
宋芊雪僵在原地，指尖的茉莉花瓣不知何时被捏得变了形。风卷着廊下的落叶掠过她的裙角，那抹她精心挑选的樱花粉，在燕晟桉转身的背影里，突然变得像个笑话。青禾快步上前扶住她，却见她望着燕晟桉远去的方向，耳尖的红早已褪去，只剩下眼底慢慢漫开的凉。
紫檀木案上摊着两国边境舆图，鎏金笔架旁堆着厚厚的军情奏报，殿内熏着沉稳的檀香，与暖阁的甜香截然不同。
“大皇子此次亲临燕国，想必是为了边境互市的章程。”
宋王手指点在舆图上标注“青岚关”的位置，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燕国提出的‘关税均分’，宋国并无异议，但关于商队通行的安全保障，还需再议。”
燕晟桉上前一步，黑色衣摆扫过案边铜炉，留下一道冷影。他指尖落在舆图上另一处——那里画着三道交错的虚线，是近期盗匪频繁出没的路线
“宋王放心，燕国已抽调三千精兵驻守青岚关两侧，可与宋国驻军形成联防。只是有一事需明确：若商队遇袭，两国兵将需凭虎符调动，避免权责不清。”
他说话时目光锐利，字句都落在实处，没有半分多余的寒暄。宋王看着他年轻却沉稳的侧脸，忽然想起女儿昨日在御花园攥着白茉莉的模样，忍不住轻声提了句
“芊雪这几日总念着你，你们年少，往后在宋国……”
话未说完，便被燕晟桉打断。他抬眸时眼底已没了方才议事的专注，只剩一片疏离
“宋王，燕晟桉此次前来，只为盟约与军务。至于公主，臣不便多扰。”
宋王见状，便不再多言，抬手召来内侍
“传朕旨意，将‘桉岳宫’收拾出来，供大皇子居住。这两日先让晟桉熟悉一下，过两日举办宫宴欢迎晟桉。”
这桉岳宫地处皇城西侧，远离后宫嫔妃居所，更与冷宫隔着一两道宫墙，向来只住外派的重臣或将领，偏僻又清静。
燕晟桉闻言颔首“谢燕王安排。”
他目光掠过窗外，那里正对着一片光秃秃的梧桐林，没有半分桃花或茉莉的影子，倒合了他不愿与人亲近的心思。
御书房的门缓缓合上时，廊外恰好传来青禾寻宋芊雪的声音，软乎乎的，与殿内严肃的军务气氛格格不入。燕晟桉脚步未停，径直朝着桉岳宫的方向走去，仿佛那道声音从未入耳。
此章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