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小祁池扭伤的脚踝，像一颗投入TTG基地平静水面石子，漾开的涟漪持续了许久。

医生叮嘱脚不能承重，于是小家伙彻底成了“小挂件”，走到哪里都需要人抱着。她那小小的身体大部分时间都悬挂在不同的臂弯里。

九尾的臂弯变得格外抢手。

起初，他只是因为离得近，顺手把她捞起来。但小家伙似乎认准了他，在他怀里格外安稳，不像在清清怀里那样扭来扭去要去够东西。

于是，训练间隙，九尾抱着她去接水。

复盘会议，九尾抱着她坐在角落。

甚至吃饭时，她也稳稳坐在九尾一条腿上，自己拿着小勺子，努力地舀着碗里特意为她准备的、煮得烂烂的面条。

九尾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臭屁表情，嘴上偶尔还会嫌弃两句。

“许鑫蓁你抱稳点！别摔着池池！”清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九尾翻个白眼：“用你说？”

他抱孩子的姿势算不上标准，甚至有点僵硬，但手臂却收得很紧，确保怀里的小人儿不会滑下去。小家伙似乎也很习惯他这种别扭的温柔，常常一边吃饭，一边把小脑袋靠在他胸口，偶尔还会把不小心掉落的饭粒蹭到他衣服上。

九尾低头看看胸前的油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但最终也只是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两下，并没有把她推开。

——

这天晚上，九尾有直播任务。他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脚边、因为脚伤而行动迟缓的小家伙，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他张了张嘴，想让她去找清清，但对上那双湿漉漉、带着点依赖的大眼睛，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弯腰，动作有些粗鲁地把她抱起来，走向自己的训练位。

“待会儿不许吵，听见没？”他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确保只拍到自己胸口以上。

直播开始。

粉丝们很快发现了异常。

——尾少今天姿势好怪，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手臂一直没动过诶？

——我好像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奶香味？（bushi）

九尾尽量无视弹幕，专注打游戏。小家伙一开始很乖，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玩自己的手指头，或者仰头看着爸爸紧绷的下颌线。

但时间一长，她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脚踝处隐隐的胀痛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不适，让她小声地哼唧起来，小身子也不安分地扭动。

九尾正操作到关键处，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手下动作一顿，英雄差点走位失误。他压低声音，带着警告：“别动。”

小家伙被他一凶，委屈地瘪瘪嘴，但不敢再大动，只是把小脸埋进他怀里，发出细微的、压抑的抽噎声。

这细小的哭声，还是被敏感的麦克风捕捉到了。

弹幕瞬间沸腾。

——？？？我听到了什么？哭声？

——是池池吗？！池池在尾少怀里？！

——怪不得姿势那么奇怪！原来是抱着女鹅直播！

——女鹅怎么了？为什么哭？尾少你是不是凶她了？！

九尾看着刷屏的弹幕，一个头两个大。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关掉游戏麦克风，低头看着怀里小声啜泣的小家伙，语气生硬，但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脚又痛了？”

小家伙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点了点头，小声说：“痛……麻……”

九尾抿了抿唇，空出一只手，生疏地、隔着袜子，非常轻地揉了揉她那只没受伤的脚丫。“这样好点没？”

他的揉捏毫无技巧，力道时轻时重，但那份笨拙的关心似乎起了作用。小家伙的抽噎声渐渐小了，她靠在九尾胸口，小声指挥：“上面一点……左边一点……”

九尾耐着性子，按照她含糊的指示，调整着位置。

这一幕，虽然观众看不到，但通过九尾偶尔低头的侧影和那极其轻微的、哄孩子的声音，足以让粉丝们脑补出全部。

——啊啊啊尾少在给池池揉脚！

——他居然会哄孩子！我惊了！

——虽然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但动作好温柔啊！

——铁汉柔情我哭了！

等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九尾才重新打开麦克风，对着弹幕没什么好气地解释：“脚扭了，娇气得很。”

语气里的嫌弃显而易见，但那依旧稳稳抱着孩子的姿势，却出卖了他。

接下来的直播，画风变得格外清奇。

九尾一边操作着英雄在峡谷里大杀四方，一边还要分神照顾腿上的小祖宗。

一会儿递水。

一会儿调整抱姿。

一会儿低声警告她别去抠键盘。

小家伙也学乖了，不再乱动，只是偶尔会伸出小手指，指着屏幕上九尾操作的英雄，用气音小小声地说：“爸爸，打他！”

九尾通常不会回应，但嘴角会几不可查地弯一下。

一场跌宕起伏的直播终于结束。

九尾长舒一口气，感觉比打了一晚上巅峰赛还累。他低头，发现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一只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没有立刻动，就那么抱着她，在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前，坐了很久。

训练室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安静的剪影。

窗外是广州不夜的灯火。

怀里是女儿沉甸甸的依赖。

九尾忽然觉得，这种走到哪儿都得抱着个小拖油瓶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