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一)
白沙疯人院地下室
地下室潮湿的霉味裹着铁锈气往鼻腔里钻,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头顶,电线裸露在外,随着气流轻轻晃,灯光在墙面投下斑驳残影,像张扭曲的脸。地面积着厚灰,脚印杂乱交错,角落里堆着发黑的木柴,偶尔有老鼠窜过,窸窣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院长攥着柄桃木剑站在中央,剑身泛着陈旧的棕红色,他胡乱挥舞着,动作僵硬却带着股狠劲,剑锋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咻声。
宋仁投:喂,红眼病,别瞎挥了,小心戳到自己。
宋仁投被绑在靠墙的铁椅上,手腕脚踝都缠着重绳,勒得皮肤发红,他扭了扭身子,挣不开束缚,只能扯着嗓子喊,眼神里满是嫌弃。
宋仁投:赶紧把我解开啊,我跟你说,我不搞基,你就算绑着我也没用。
他晃了晃脑袋,头发乱糟糟贴在额前,语气吊儿郎当,半点没把眼前的处境当回事。
保安:院长,这小子太吵,要不要把他嘴巴捂上?
旁边站着的保安上前一步,低声询问,他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眼神却透着点忌惮,不敢多看院长泛红的眼睛。
院长:不,不需要。
院长停下挥剑的动作,转头看向宋仁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密,像要渗出血来。
院长:你先出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别进来趟浑水,免得惹祸上身。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完又低头摩挲着桃木剑,指腹蹭过剑身的纹路,眼神阴鸷。
保安:知道了,院长。
保安点点头,不敢多问,转身快步往外走,关门时特意看了宋仁投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同情,又像是在庆幸自己能脱身。
地下室只剩两人,空气更显压抑,白炽灯的光晕里飘着细小的尘埃,落在宋仁投的肩膀上。
宋仁投:红眼病,你说清楚,到底为啥把我绑起来?我跟你无冤无仇,犯不着这么折腾吧。
他皱着眉,语气里少了点调侃,多了些疑惑,院长的眼神太吓人,让他心里隐隐发毛。
院长:呵呵?
院长嗤笑一声,抬眼看向宋仁投,眼神里满是戏谑,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院长:当然是拿你祭灵啊,我老婆的魂还困在这,需要十个活人献祭,才能让她安稳下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手里的桃木剑被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宋仁投:我?拿我祭灵?
宋仁投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摇头晃脑道:“你怕不是疯了,开玩笑呢?就我这体质,灵见了我都得绕着走,还祭灵,小心她被我吓跑。”
院长:你脑子果然有毛病,疯言疯语。
院长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嘶哑刺耳,在地下室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发疼。
院长: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好,疯疯癫癫的,献祭给我老婆,她或许会喜欢。
他的笑容越来越狰狞,眼睛彻底红透,像是充血的玛瑙,透着股非人的诡异,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阴森。
宋仁投:喂,兄弟,你是不是红眼病发作太严重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宋仁投被他笑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语气里带着点试探,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院长:闭嘴!
院长猛地收住笑,厉声呵斥,声音里满是戾气,桃木剑“哐当”一声戳在地面,溅起些许灰尘。
宋仁投被他吼得一愣,刚想反驳,就见院长身后的阴影里,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那身影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沾着污渍,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飘忽,像是随时会消散,周身透着股刺骨的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院长:你来了啊。
院长转过身,语气瞬间柔和下来,眼神里满是痴迷,和刚才的暴戾判若两人,他抬手朝着那身影示意,指了指宋仁投。
院长:这是我找到的第十个病人,体质看着特殊,你请用,吃完这个,你应该就能稍微安稳些了。
院长老婆:……?
那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长发晃动,露出一小片苍白的脸颊,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神采,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宋仁投:喂喂喂!你们玩角色扮演也太投入了吧!
宋仁投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喊,“扮演贞子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妆化得再像,也吓不到我。”
院长老婆:……?
那身影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宋仁投身上,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却快得让人抓不住。
宋仁投:你咋不说话啊?哑巴吗?还是不会演?不行换个人来啊。
宋仁投见对方没反应,胆子又大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还撇了撇嘴。
院长:……
院长看着宋仁投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眼神里满是无奈,又透着点无语。
院长:看来这货不是疯子,是个神经病!正常人见了这场景,早就吓瘫了,他倒好,还在这挑三拣四。
他转头对着那身影无奈摇头,语气里满是嫌弃。
宋仁投:你再骂一句试试!谁神经病?你才神经病,你们全家都神经病!
宋仁投立马炸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绳子却越勒越紧,疼得他龇牙咧嘴。
院长:……
院长刚想再骂,就被身边的身影打断。
院长老婆:再逼逼我就给你弄死!
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话,带着股阴冷的寒气,落在耳朵里,让人浑身发冷。
宋仁投:……
宋仁投瞬间闭了嘴,愣愣地看着那身影,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说话,而且语气这么吓人,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吭声。
宋仁投:你们俩,这还真是一对,一个暴躁红眼病,一个阴森哑巴,绝配。
过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语气里带着点怂,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认怂。
院长:你TM闭嘴!
院长彻底没了耐心,朝着宋仁投怒吼,又转头对着门外喊,“保安,把他给我抓出去!”
很快,刚才离开的保安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眼神闪烁,不敢多看那身影,快步走到院长身边。
保安:怎么了院长?不是要献祭吗?怎么又要拉出去?
他压低声音询问,眼神瞟了眼宋仁投,满是疑惑。
院长:这智障命好,我老婆看不上他,觉得他太傻,吃了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己,算他运气好。
院长没好气地说,语气里满是烦躁,又带着点无奈,他老婆的意思,他不敢违背。
保安:哦……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他命好。
保安恍然大悟,点点头,走到宋仁投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保安:出来吧,别在这惹院长生气了,你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宋仁投:嗯?
宋仁投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一脸懵,“我这是……被嫌弃了?就因为我傻?”
他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因为这个逃过一劫,心里说不清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
保安没理他,推着他往外走,拐了几个弯,来到另一间地下室门口,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连点光线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保安:呆这吧,好好待着,别乱跑,不然下次可没人救你了。
保安把宋仁投推进去,语气里带着点提醒,说完就准备关门。
宋仁投:我去,你就把我关在这儿?
宋仁投伸手挡住门,不满地喊,“这里一点光都没有,跟小黑屋似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好歹给我个灯啊。”
保安:别吵了,有地方待就不错了,你命够好了,院长老婆不想杀你,看你太傻,换别人早就没了。
保安说完,不管宋仁投的抗议,直接关上铁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地下室彻底陷入黑暗。
宋仁投:……我真特么谢谢她,谢谢她嫌我傻。
宋仁投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黑暗里摸索着找了个墙角坐下,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撇了撇嘴,开始想念桑姐做的饭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铁门被打开,一道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宋仁投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就看到雨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东西,身后跟着刚才那保安。
保安:小姐,你又来了?是来看看这小子的?
保安对着雨子恭敬地说,语气里带着点讨好,他知道雨子不是普通人,不敢怠慢。
万俟雨子:嗯,我来看看他死没死,没死的话,还能留着有点用。
雨子走进来,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宋仁投,语气平淡,没半点关心的样子。
宋仁投:兄弟,你怎么这么损啊,好歹我也是你朋友,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宋仁投接住东西,不满地抱怨,可心里却松了口气,看到雨子,他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宋仁投:不过,你肯定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来看我,对吧?
他立马换了副嘴脸,笑着凑上前,眼神里满是期待。
万俟雨子:想多了,我是来看下能不能开席,要是你死了,刚好能凑一桌。
雨子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戏谑,故意逗他。
宋仁投:……
宋仁投瞬间垮了脸,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个油纸包,还透着香味。
万俟雨子:饿了没?
雨子看着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
宋仁投:嗯嗯,饿坏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东西。
宋仁投立马点头,眼睛亮了起来,看着油纸包,咽了口唾沫。
宋仁投:带吃的了吗?快给我,我快饿死了。
万俟雨子:给。
雨子没再逗他,把油纸包递到他手里,宋仁投立马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
宋仁投:喔,好香啊,这味道太绝了。
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是浓郁的肉香,勾得宋仁投肚子叫得更响了,他凑到跟前闻了闻,满脸满足。
宋仁投:是啥啊?这么香,闻着就好吃。
万俟雨子:桑姐做的牛肉干,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带的。
雨子靠在墙上,看着他一副馋猫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些。
宋仁投:真香,还是桑姐疼我,我爱桑姐!
宋仁投拿起一块牛肉干塞进嘴里,大口嚼着,脸上满是幸福,像个得到糖果的三岁小孩,完全忘了自己还被关在地下室里,之前的不满和抱怨也全都抛到了脑后。
雨子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开始打量这间地下室。这里比刚才那间更简陋,四周堆着不少破旧的货架,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摆着些看不清模样的杂物,角落里还堆着废弃的纸箱,上面爬着蜘蛛网。
就在这时,一旁一个不起眼的货架突然轻微动了一下,灰尘簌簌往下掉,发出细微的声响。
万俟雨子:这是……
雨子眼神一凝,立马警惕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那货架,手悄悄按在腰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万俟雨子:看着这周围的货架和杂物,这里应该是个废弃仓库,之前用来存放东西的,后来没人管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她轻声呢喃,心里却满是疑惑。
万俟雨子:但是,院长如果是要祭奠他老婆,急需十个活人献祭,为什么会轻易把仁投放走?他老婆说嫌仁投傻,这理由太牵强了,肯定有问题。
?:我知道……
就在雨子疑惑之际,一道微弱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股虚弱,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给我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原因,还有这里的秘密。
声音里满是恳求,还带着点颤抖,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万俟雨子:你在哪里?出来,别躲着。
雨子眼神一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语气警惕,却又带着点探究。
?:在那个货柜后面,你往左边看,大概能看到,我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快撑不住了。
声音断断续续,从左边的货架后面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
雨子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来到那货柜前,货柜是铁制的,锈迹斑斑,上面堆着些破旧的袋子,她伸手抓住货柜边缘,缓缓用力,将货柜移开。
货柜后面藏着一扇暗门,门板上布满了灰尘,还沾着些蛛网,看起来很久没打开过了,门上挂着一把老旧的轮盘锁,锁身生锈,上面刻着简单的纹路。
万俟雨子:轮盘锁?小意思,这种锁我以前经常开。
雨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手指灵活地摆弄着,眼神专注。
没过多久,就听到“咔嚓”一声轻响,轮盘锁被打开了,雨子伸手推开暗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暗门后面的空间很小,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雨子定睛一看,瞬间皱紧了眉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暗门后蜷缩着一个少年,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大腿细得能清晰看到骨头的轮廓,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像是一扯就会破。更吓人的是他的肚子,早已溃烂不堪,伤口处血肉模糊,能清楚看到里面蠕动的肠子,周围的皮肤发黑发紫,还在往外渗着脓液,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他的两条大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明显是被强行掰断的,骨头刺破皮肤,露在外面,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这扭曲的姿态,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也绝不是意外造成的,雨子心里清楚,这少年绝对不是普通人,或许和这疯人院的诡异事件有关。
万俟雨子:吃吧。
雨子压下心里的震惊,从油纸包里拿出几块牛肉干,递到少年面前,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嫌弃。
少年看到牛肉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挣扎着伸出手,那只手同样瘦骨嶙峋,手指颤抖,接过牛肉干就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飞快,像是怕有人跟他抢,嘴里塞满了肉,还在不停吞咽,甚至差点噎到,眼泪都呛了出来。
雨子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不忍,等他吃了几块,稍微缓过来些,才缓缓开口。
万俟雨子: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少年停下咀嚼,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睛很大,却布满了血丝,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看着雨子,嘴唇颤抖着,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清晰了些。
?:那一天,我本来刚刚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路上没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地下室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灯亮着,光线很暗。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后怕,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触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继续往下说。
?:我刚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白大褂,眼睛通红,看着特别诡异,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刃闪着寒光。他走到我身边,二话不说,就用刀刮着我腿上的肉,一刀一刀,特别慢,可我却没有一丝痛觉,像是被麻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刮下来。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破旧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见我醒了,也不慌,反而拿起刚刮下来的肉,塞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眼神里满是痴迷,还发出满足的声音,那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