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一)
白沙疯人院
灰白色的院墙爬满枯藤,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青黑的砖石,像块生了锈的铁皮裹在疯人院外围。铁门半掩着,铁栏杆上积着厚灰,锈迹顺着栏杆往下淌,在地面洇出深色印记,门楣上“白沙疯人院”五个字褪了色,边角还缺了块,被风刮得微微晃,衬得整座院落透着股阴森气,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怪味,冷飕飕往人骨头缝里钻。
宋仁投:兄弟,你说我家在哪啊?别绕圈子了。
宋仁投扒着车窗,探头往院里瞅,见里面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少见,只有几棵枯树歪歪斜斜立在路边,枝桠光秃秃的,看着格外渗人,心里直发毛,语气里满是催促。
万俟雨子:不知道。
雨子熄了火,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扫过疯人院的铁门,语气平淡得没波澜。
宋仁投:可是你刚刚明明知道,还指给我看了!
宋仁投急了,伸手拽了拽雨子的胳膊,一脸不依不饶,“你别骗我了,这破地方肯定不是我家,我家虽普通,也不至于在这种阴森地方。”
万俟雨子:你再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家。
雨子转头看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白沙疯人院,指尖落处,刚好对着门楣上褪色的字,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笃定。
宋仁投:……
宋仁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清那座死气沉沉的院落,瞬间垮了脸,嘴角往下撇,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宋仁投:兄弟,你好残忍,居然这么对我。
他捂着胸口,故意唉声叹气,语气夸张得像是要哭出来,“我掏心掏肺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把我送进疯人院,我好心痛,比被我哥用锤子敲还痛。”
宋仁投:龟龟,你也舍不得丢下我,对吧?
宋仁投说着,伸手从雨子手腕上取下装龟龟的小盒,把龟龟捧在手心,眼神可怜巴巴的,语气里满是期盼。
龟龟:……?
龟龟缩着脑袋,绿豆眼先瞅了瞅宋仁投皱成一团的脸,又回头望了望雨子,小爪子在宋仁投手心里轻轻磨来磨去,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单纯在蹭痒,没半点表态的意思。
万俟雨子:龟龟不喜欢你。
雨子瞥了眼龟龟的反应,淡淡开口,语气里藏着点戏谑,精准戳破宋仁投的期待。
宋仁投:喂,怎么可能!
宋仁投立马反驳,把龟龟往怀里拢了拢,“龟龟跟我最亲了,天天见我都摇尾巴(虽然没尾巴),怎么会不喜欢我。”
宋仁投:龟龟,我的好兄弟,你一定爱我对不对?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凑到龟龟跟前,语气谄媚,还轻轻戳了戳龟龟的壳,可龟龟只是缩了缩脖子,没半点回应,反倒往宋仁投手心深处缩了缩,像是在躲他。
两人正闹着,疯人院门口传来两道低声交谈的声音,一男一女,语气里满是疲惫和忌惮。
护士:又送完了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说话的是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头发挽得乱糟糟的,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手里拎着个空医疗箱,脸色苍白得没血色,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医生:是啊,这个月都送了九个病人进殡仪馆了,平均三天一个,太邪门了。
旁边的男医生附和着,他穿白大褂,袖口沾了点不明污渍,鼻梁上的眼镜滑到鼻尖,眼神黯淡,语气里满是无奈,说着还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
医生:说是进殡仪馆,其实哪是那么回事,还不是被院长拿去祭他老婆去了,用病人的命换他自己安稳,真缺德。
医生的声音又压低了些,带着点咬牙切齿,却又藏不住骨子里的恐惧,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力。
护士:哎……谁不是呢,可咱们有啥办法,拿人工资,只能听他的。
护士也跟着叹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煎熬,“再这么下去,我夜里都睡不着觉,总觉得那些死去的病人在盯着我。”
护士:干完今年,咱们就辞职吧,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医生:说的轻松,院长会让我们带着秘密离开吗?
医生苦笑着摇头,眼神里满是忌惮,“你忘了上个月想辞职的张医生了?走之前突然‘意外’摔下楼梯,现在还躺医院里,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一定,那哪是意外,分明是院长动的手。”
医生说着,突然瞥见门口的雨子和宋仁投,眼神一紧,立马收住话头,往前走了两步,语气警惕地开口。
医生:这位小姐,你们是来干嘛的啊?这里是疯人院,外人不能随便进。
万俟雨子:我?
雨子抬眼看向医生,语气平淡,没起身,只是扫了眼旁边的宋仁投,嘴角勾了勾。
万俟雨子:给你们送个病人。
院长:哦?还有人主动送病人来,真是谢谢这位小姐了。
没等医生再问,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慢悠悠走了出来,身材微胖,穿件黑色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脸上堆着假笑,可眼神里却没半点温度,最扎眼的是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充血了一样,看着格外诡异。
院长:请问,病人在哪里?我院设施齐全,保证能好好照顾他。
院长说着,目光在雨子和宋仁投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宋仁投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嘴角的笑容更假了。
万俟雨子:这里。
雨子抬手,轻轻拍了拍身边宋仁投的肩膀,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介绍什么物品。
宋仁投:???
宋仁投猛地转头看雨子,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错愕,像是没反应过来,手指着自己,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宋仁投:兄弟你干嘛?你别开玩笑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俟雨子:没开玩笑,乖乖接受治疗,早日变成正常人,别再到处惹事。
雨子语气平淡,眼神里藏着点笑意,故意板着脸,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宋仁投:我就是正常人啊兄弟!我没病!
宋仁投急得跳起来,伸手拽住雨子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慌乱,“你看我多清醒,能吃能喝能吵架,哪点像疯子了?你TM该不会没吃药吧?眼睛那么红,比院长还吓人。”
院长:我最近得了红眼病,见怪了,小姐,让你见笑了。
院长摸了摸眼睛,假笑着解释,眼神却在宋仁投身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打量什么猎物,语气里带着点满意。
院长:不过,这个病人看着确实有点问题,情绪激动,语无伦次,我院会尽快给他安排治疗,保证让他恢复正常。
宋仁投:喂兄弟!我不是疯子啊!你快跟他解释清楚!
宋仁投冲着雨子大喊,又转头看向院长,语气里满是抗拒,“你别听他胡说,我没病,不用治疗!”
宋仁投:救命啊!有没有人管管!有人乱送正常人进疯人院了!
他一边喊,一边想往车外跑,却被雨子伸手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万俟雨子:等会,院长。
雨子突然开口,叫住正要挥手让人过来的院长,语气平静,“你看我这朋友脑袋有点不好使,我放心不下,能不能来院里当护工,也方便对他多照顾一点,工资随便给点就行。”
院长:这个嘛,当然可以。
院长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有小姐这么贴心的朋友,真是病人的福气,护工正好缺人,你明天就能来上班。”
宋仁投:兄弟!你疯了?你真要把我送进来,还在这上班看着我?
宋仁投彻底慌了,挣扎着想要挣脱雨子的手,语气里满是崩溃,“救命啊,这个得了红眼病的脑残要抓我!兄弟你快救我,我再也不跟你闹了,我跟你回庄园还不行吗?”
院长:………!
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起,脸皮都跟着褶皱了起来,像是被宋仁投的话惹恼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凶戾,通红的眼睛看着更吓人了。
院长:把这个病人给我抓进去!别让他在这胡言乱语!
院长厉声喊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抬手冲院里挥了挥,很快就跑出来两个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身材高大,面无表情,径直朝着宋仁投走来。
万俟雨子:院长小心头上。
雨子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提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院长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只见头顶的院墙顶端,一块松动的石头正往下掉,速度不算快,却刚好朝着他的脑袋砸来。他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头砸在自己额头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更诡异的是,石头砸中额头的瞬间,院长褶皱的脸皮突然破裂开来,露出底下泛着诡异蓝光的皮肤,像是涂了层蓝漆,在阳光下格外扎眼,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万俟雨子:(这……蓝色皮肤,看来没有错了,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被灵异化影响了。)
雨子在心里默念,眼神沉了沉,之前就听说白沙疯人院有异常,如今看来,院长身上的问题不小,那蓝色皮肤,明显是被强烈灵异化侵蚀的迹象。
院长:我淦!
院长疼得骂了一句,抬手捂着额头,指缝里渗出血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却又透着点疲惫,像是没了力气计较。
院长:没有心情出门了,我回去休息,你们把这个病人安顿好,别再让他乱喊。
他说着,摆了摆手,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往院里走,脚步虚浮,像是受了不轻的伤,走了两步还回头瞪了宋仁投一眼,眼神里满是狠戾,看得宋仁投心里发毛。
宋仁投:兄弟!救我!你快拦住他们!
两个保安已经走到车边,伸手就要抓宋仁投,宋仁投吓得缩在车里,冲着雨子大喊,语气里满是绝望,“我真不是疯子,你别玩了,再玩就出事了!”
保安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把抓住宋仁投的胳膊,把他往外拽,宋仁投挣扎着,却根本不是保安的对手,只能被强行拖着往院里走。
宋仁投:诶,大哥,我不是疯子,不是你们的病人,你们抓错人了!
宋仁投冲着保安大喊,试图解释,可保安根本不理他,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前走,宋仁投的鞋子都被拖掉了一只,只能眼睁睁看着雨子,眼神里满是求救。
雨子没说话,看着宋仁投被拖进院里,才缓缓推开车门,走到刚才说话的医生和护士身边,语气平静地开口。
万俟雨子:大哥,你们刚刚说的献祭是怎么回事啊?院长真用病人的命祭他老婆?
医生:这……
医生愣了一下,眼神闪烁,看了看四周,像是在确认院长有没有走远,语气里满是犹豫,不敢多说。
护士:到现在了,也没什么好掩盖的了。
护士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脸色苍白,语气里满是恐惧,却还是开口了,“这院里的事,早晚要瞒不住,与其憋在心里难受,不如说出来,也算给那些死去的病人一个交代。”
护士:我怀疑我们院长最近一直在杀病人,用他们的命举行什么献祭仪式,就为了平息他老婆的怨气。
医生:我也这么觉得,这几个月死的病人,个个死得蹊跷,根本不像正常死亡,可我们没证据,也不敢问,更不敢管。
医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恐惧,“院长现在越来越不对劲,眼神越来越凶,身上总带着股怪味,我们都怕哪天轮到自己。”
万俟雨子:怎么说?具体说说那些病人是怎么死的。
雨子眼神沉了沉,语气严肃,追问了一句,他能感觉到,这疯人院里的灵异化现象,比想象中更严重。
护士:第一个死的,是一个脑部伤残的病人,叫老陈,平时话不多,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忙,根本没能力自己出事。
护士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语气颤抖,带着点后怕,“那一天,我值夜班,凌晨两点多去查房,走到老陈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古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喘气,又像是有东西在摩擦床单。”
护士:谁在那!
我当时心里一紧,以为进了小偷,赶紧推开门喊了一声,可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老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我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走近一看,瞬间吓得浑身发抖。
护士:我看见老陈的氧气罩被莫名其妙地拔开了,管子掉在地上,老陈张着嘴,脸色发紫,呼吸越来越微弱,我赶紧去按急救铃,还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可根本没用。
护士的声音越来越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后……医生来了也没用,老陈抢救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救过来,死了。当时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门窗都锁着,根本没人能进去,氧气罩怎么掉的,至今都是个谜。”
护士:第二个病人,是一个语言有障碍的病人,叫小李,他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平时很乖,从不闹事,每天就坐在床边看窗外,很可怜。
护士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继续往下说,语气里满是恐惧,“那一天我照常去查房,推开他的病房门,就发现不对劲,病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小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像是没了。”
护士: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走近才发现,小李的嘴巴张着,嘴角全是血,舌头被咬掉了一截,掉在枕头边,已经没气了,明显是咬舌自杀。
护士:更诡异的是,我发现小李自杀后,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转身想出去叫同事过来一起处理,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院长。
护士的声音突然压低,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他就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眼睛红彤彤的,跟现在一样,像是要吃人,衣服上还有些许暗红色的血迹,沾在领口,特别明显。”
护士:我当时吓得差点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他,可当我眨眼之后再看院长时,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不再通红,衣服上的血迹也不见了,像是刚才那一幕根本没发生过,是我眼花了。
护士说着,浑身都在发抖,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像是很冷,“从那以后,我就觉得院长不对劲,他肯定有问题,那些病人的死,绝对跟他有关,可我不敢说,只能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医生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认同,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和恐惧。疯人院的风,顺着铁门缝隙吹进来,带着股刺骨的寒意,把护士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格外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