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二）
到底是攒了多少委屈，才让曾经在职场独当一面、遇事从容不迫的女强人，彻底卸下所有坚硬防备，毫无顾忌地靠在一个初见不久的陌生人肩头，哭得像个迷路无助的孩子。徐墨桑的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雨子肩头的布料，那温热的触感裹着满心的沉重，砸得雨子心口发闷。过往的付出与背叛、当下的孤独与绝望，全化作泪水倾泻，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哽咽。
徐墨桑：为什么……凭什么我掏心掏肺付出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徐墨桑：雨子……
她缓缓抬起头，红得发胀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坚韧，只剩满心的惶恐与全然的依赖，定定望着雨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墨桑：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万俟雨子：嗯，桑姐，我不会抛弃你。
雨子声音笃定得没有一丝犹豫，掌心覆上她微凉发颤的手背，指尖微微用力，用自己的温度传递着安稳的力量，目光澄澈而坚定，让人心安。
徐墨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靠在床头缓缓闭眼，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疲惫，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雨子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苍白的睡颜，又瞥了眼她隆起的小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背的纱布，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末世降临后的景象，心头泛起一丝隐忧。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睡梦中的徐墨桑突然浑身一颤，猛地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小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嘴唇抿得紧紧的，疼得连声音都在发颤。肚子里的孩子似在剧烈躁动，隔着薄薄的病号服，都能隐约看到小腹凸起的弧度在不停变化，像是在拼命挣扎，不停撞击着她的小腹。
徐墨桑：啊……好疼……肚子好疼……
万俟雨子：桑姐？
雨子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扶她，却又怕碰疼她，只能立刻转身朝着门外大喊：医生！快来！这里有人出事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值班医生带着护士匆匆推门进来，见状立刻上前。
医生：怎么了？
万俟雨子：她突然疼得厉害，蜷缩成这样，还出了好多汗！
医生立刻蹲下身，伸手搭在徐墨桑的手腕上把脉，又掀开她的病号服一角查看腹部情况，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一沉，语气急促起来。
医生：她开始宫缩了，频率很密，是早产迹象，情况紧急！刘护士，快！立刻找人把孕妇推去产房，准备手术！
护士：明白！我这就去叫人推车床！
护士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声越来越远。
徐墨桑：雨子，我怕……我好怕……孩子会不会有事……
徐墨桑紧紧抓住雨子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雨子的肉里，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无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万俟雨子：别怕，桑姐，有医生在，不会有事的，我在产房门口等你，一直陪着你。
雨子握紧她的手，用自己的力气稳住她的颤抖，小心翼翼扶着她慢慢躺上赶来的推车，指尖能清晰触到她掌心的剧烈颤抖，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推车滚轮碾过走廊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住院部格外清晰。雨子跟在推车旁，一路望着徐墨桑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疼得紧闭双眼、眉头拧成一团的模样，心头竟泛起久违的慌乱。上一世历经三年残酷末世，见惯了生离死别，看透了人心险恶，她的感情早已被磨砺得麻木冰冷，早已忘了紧张担忧是什么滋味，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那般清晰浓烈，根本不容忽视。
万俟雨子：我……居然会紧张。
她望着产房门口，低声呢喃，眼底满是诧异，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手术室门缓缓关上，“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在走廊里格外醒目。雨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手抱臂，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心里默默祈祷着徐墨桑和孩子都能平安。
刚没过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尖锐的说话声，李一川母子匆匆赶来，两人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反而带着几分不耐烦。
医生：谁是孕妇徐墨桑的家属？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确认，赶紧过来。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从旁边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两人立刻开口。
李老太太：我是！我是她婆婆，算家属！
她立刻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万俟雨子：你还有脸来？刚才逼她离婚的时候那么狠，现在知道来当家属了？
雨子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看着两人就觉得恶心。
李一川：小丫头片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有意见你憋着！轮得到你管我们家的事？
他转头瞪向雨子，眼神凶狠，像是要吃人，语气冲得很。
医生：别吵了，现在情况紧急，家属先签字，手术才能继续，耽误了时间谁都担不起责任。
医生皱着眉打断两人的争执，把同意书递到李一川面前。
李一川不耐烦地接过笔，草草扫了两眼同意书，就随意在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得不成样子，签完还嫌麻烦似的把笔扔在桌上。两人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不仅没有半点担忧，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声音不大，却能清晰传到雨子耳朵里，全是盼着徐墨桑出事、最好一尸两命的恶毒话语。
李老太太：最好是撑不过去，省得以后麻烦，还能把房子彻底拿到手。
李一川：就是，真要是出事了才好，省得她以后缠着我，也省得这野种出生添乱。
雨子靠在墙上，冷冷看着两人丑恶的嘴脸，眼底泛起一丝寒意，紧握的双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若不是顾忌着产房里的徐墨桑，她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没过十分钟，手术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刚才进去的医生神色慌张地冲出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脸色凝重得吓人。
医生：不好了！孕妇难产，又是早产，胎儿位置不正，现在情况特别危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家属赶紧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李老太太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李老太太：保小！必须保小！这可是我们李家的种，不能有事，她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的！
语气里满是冷漠，没有半点对徐墨桑的顾及。
医生看着她绝情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
医生：唉……这孕妇太可怜了，掏心掏肺为家里付出，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没人想保她。
万俟雨子：医生，等等！
雨子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地看着医生，语气恳切又急切
万俟雨子：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桑姐，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请您尽全力救她，拜托您了！
医生：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医生看了雨子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又匆匆冲进了手术室，门再次被关上。
雨子的心紧紧悬着，手心也冒出了汗，目光死死盯着“手术中”的红灯，心里一遍遍祈祷，只盼着徐墨桑能平安。走廊里再次恢复安静，李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抱怨运气不好，李一川则低头玩着手机，两人对手术室里的情况毫不在意，仿佛里面的人跟他们毫无关系。
又过了漫长的十分钟，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医生扶着门框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脸色依旧带着疲惫，却终于露出了松快的神情，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医生：呼……总算没事了，母子平安！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就是这孩子有点特殊，体毛比普通新生儿多不少，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很健康。
万俟雨子：（难道……孩子提前兽化了？）
雨子心头猛地一沉，医生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她心上，上一世末世降临后，兽化者大多是后天变异，天生兽化的极少，且大多天赋异禀，可也更容易被普通人排斥，末世的阴影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担忧起来。
没多久，徐墨桑被护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血色，嘴唇也泛着淡紫，明显还很虚弱，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门口的雨子，嘴角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虚弱笑意，声音轻得像羽毛。
徐墨桑：雨子……我没死，孩子……孩子也没事，对不对？
万俟雨子：嗯，桑姐，都好好的，你和孩子都平安，辛苦你了。
雨子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拂去她额角的冷汗，语气温柔，眼底满是心疼。
李老太太见状，立刻凑了上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语气急切。
李老太太：没死？真是晦气！不管怎么样，先把孩子给我，我要抱我宝贝孙子！
万俟雨子：大妈，你刚才不是说这孩子是野种，还盼着他出事吗？现在凑上来算什么？
雨子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伸手拦住了她，不让她靠近推车。
李一川：你怎么说话呢！敢这么跟我妈说话，找死是不是！
他立刻瞪向雨子，扬手就朝着雨子的脸打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雨子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侧，弯腰轻松躲过他的拳头，顺势伸出右腿，用扫堂腿精准勾住他的脚踝，手上同时发力，伸手抓住他挥过来的胳膊，顺势一拧，精准扣住他的胳膊往后用力掰。
李一川：啊！疼疼疼！放开我！我的胳膊要断了！
李一川疼得龇牙咧嘴，脸色瞬间涨红，不停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雨子的手，只能痛苦地大喊。
万俟雨子：知道疼就滚，别在这里碍眼，更别惹桑姐生气，否则下次就不是只让你疼这么简单了。雨子手上微微用力，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语气冰冷，没有半点留情。
李一川：走就走！你等着！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雨子，眼神里满是怨恨，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声威胁：你给我等着，总有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我早晚收拾她！
李老太太：儿子，那孙子咋办啊？咱们就这么走了？
李一川：先撤！现在打不过这丫头片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她不在了，还怕拿不到孩子、拿不到房子？
李一川疼得额头冒汗，被李老太太扶着，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口走，嘴里还在不停骂骂咧咧，满是不甘。
两人走到楼梯口，刚下了几级台阶，李一川脚下突然踩空，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被丢弃的纸团。他重心不稳，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身体撞在台阶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最后重重摔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再也没了动静——听那撞击的声响，骨头多半是摔断了，恐怕是要瘫痪了。
徐墨桑：雨子，你做什么了？她躺在推车上，恰好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微一变，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看向雨子。
万俟雨子：没什么，刚才看到地上有垃圾，随手扔了个纸团，没想到他自己不小心踩空了。
雨子淡淡开口，眼神平静，眼底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李一川的下场毫不在意。
这时，护士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走了过来，轻轻把孩子递到徐墨桑面前。
医生：徐女士，恭喜你，是个男孩，很健康，就是体毛稍微多一点，不影响什么。
徐墨桑看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小小的身子蜷缩着，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可爱得很，可她还是忍不住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
徐墨桑：雨子，你看，他怎么这么多体毛？比别的小宝宝多太多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万俟雨子：桑姐，你听我说，你一定要信我，这孩子不是异常，反而是幸运。
雨子蹲在推车旁，眼神认真又坚定，语气郑重地开口
万俟雨子：四个月后，蓝星会进入重置时代，到时候到处都是变异生物和灵异现象，世界会变得特别残酷，而他，是天生的兽化儿，拥有天生的优势，在末世里比普通人更容易活下来，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
徐墨桑：真的吗？他真的很幸运，不是有问题？
她看着雨子认真的眼神，心里的担忧渐渐消散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又满是期待地问道。
万俟雨子：嗯，真的，他以后会好好的，还会很厉害，能保护你。对了，桑姐，孩子叫什么名字
？雨子看着襁褓里的小生命，语气温柔了不少。
徐墨桑：叫徐糯糕，我希望他以后能平安顺遂，不用像我这么苦，能过得软糯香甜。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期许，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是经历磨难后，重新燃起的对生活的希望。
万俟雨子：好名字，糯糕，很可爱，他以后肯定是最厉害的兽化者，会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
雨子望着襁褓里的小生命，看着他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拳头，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心头竟生出一丝微弱的期许——上一世，她只为生存而活，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自己孤身一人；或许这一世，不止有艰难的生存，她还能守住些什么，守住眼前的徐墨桑，守住这个天生不凡的小家伙，守住这末世前难得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