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躯遁逃,故地逢援
纸人庙的崩塌声震彻奘铃村,断梁残柱裹挟着纷飞的纸屑与浓重的神煞之气,在烟尘中轰然坠落。崔梦蝶如断线的纸鸢般被血色法则之力掀飞,重重撞在仅剩半截的石墙上,墙体瞬间龟裂,无数碎石溅落在她身上。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血珠落在满地纸灰中,晕开点点暗沉的痕迹,红色嫁衣早已被血污浸透,破碎的衣料下,献祭法则留下的血色灼烧痕迹正不断蔓延,侵蚀着她的神魂。
【生生不息】的神力在体内疯狂奔涌,试图修复受损的经脉与神魂,却如同杯水车薪。主神级别的法则威压如附骨之疽,死死压制着她的自愈能力,每一次神力流转,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她撑着石墙想要站起,双腿却绵软无力,刚抬起半步便踉跄着跪倒在地,掌心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片刺目的血印。
“哼,也不过如此。•᷄ࡇ•᷅”六葬菩萨悬停在半空中,黑色神袍上沾染着少许阴煞之力残留的黑气,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黑色血迹——崔梦蝶的【破万法】与阴仆自爆的冲击力,终究还是让这位主神受了轻伤。他眉心的法则印记依旧明亮,周身铜色锁链缓缓游走,眼神冰冷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崔婉莺,“次神与主神的鸿沟,你永远无法逾越。(՞•Ꙫ•՞)”
话音未落,六葬菩萨抬手一挥,数道铜色法则锁链如毒蛇般朝着崔梦蝶射去,锁链末端带着锋利的符文利刃,显然是想彻底终结她的性命。崔梦蝶瞳孔骤缩,强忍剧痛,周身仅剩的阴煞之力尽数爆发,【破万法】的气流在指尖凝聚成一道微弱的光盾。
“砰!”法则锁链狠狠撞在光盾上,光盾瞬间布满裂痕,崔梦蝶再次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一堆残破的纸人中间。但这短暂的抵挡,也为她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她知道,继续留在原地唯有死路一条,六葬菩萨虽受轻伤,但神力依旧充盈,自己根本没有抗衡之力。
“【阴仆】——阻!˃ʍ˂”崔梦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喝,残余的纸人碎片与阴煞之力快速凝聚,化作数十名残缺不全的阴仆。它们虽只剩半截身躯,有的甚至没有头颅,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朝着六葬菩萨扑去,纸刀纸矛上闪烁着微弱的阴煞之光。
这些残损的阴仆自然无法对六葬菩萨造成威胁,他只是随意挥手,铜色法则之力便将半数阴仆化为飞灰。但剩下的阴仆依旧前赴后继,用自爆的方式不断阻滞着他的动作,黑色的阴煞烟雾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六葬菩萨的视线。
崔梦蝶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咬碎舌尖,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转身朝着纸人庙后方的密林狂奔而去。她的身影踉跄,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血脚印,破碎的裙摆拖拽在地面上,与杂草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生生不息】的神力勉强维持着她的生机,却无法减轻身体的剧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与身后阴仆自爆的轰鸣声。
六葬菩萨挥手驱散阴煞烟雾,看着崔婉莺逃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抬手凝聚法则之力,本想追击,却忽然感觉到体内伤势传来阵阵刺痛——刚才为了快速解决战斗,他强行催动了献祭法则的本源之力,此刻轻伤引发的反噬逐渐显现,神力运转变得滞涩起来。
“也罢。(˶ᵔꙪᵔ˶)”六葬菩萨冷哼一声,收回了法则之力,“重伤之下,她逃不了太远。奘铃村乃我的法则领域,待我伤势痊愈,再取她性命不迟。(՞•Ꙫ•՞)”他瞥了一眼满地狼藉的纸人庙,周身铜色光芒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纸人庙,只留下残破的庙宇与满地残留的神煞之气。
崔梦蝶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后的追兵并未出现,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崔梦蝶的速度越来越慢,伤势的恶化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她扶着一棵古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不断滴落,滴在落叶上,很快便被吸收。
【生生不息】的神力越来越微弱,献祭法则的侵蚀愈发严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逐渐衰弱,阴煞之力也在快速流失。她靠着古树缓缓滑坐在地,蜷缩起身体,试图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冷与剧痛。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闪过被囚禁的岁月,闪过与六葬菩萨的激战,闪过那些悍不畏死的阴仆,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她还没有复仇,还没有真正复仇,难道就要这样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崔梦蝶的意识渐渐回笼了一些。她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勉强转动眼珠,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密林深处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鸟兽的啼鸣。
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沉稳而有节奏。崔梦蝶心中一紧,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这奘铃村的密林深处,会是谁?难道是六葬菩萨派来的追兵?
就在她即将昏迷之际,老妪缓慢的脚步声从雾气深处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穿透雾气,直达人心。崔梦蝶艰难地抬起眼,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佝偻的身影从树影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位老妪,她的双眼紧闭着,一条脏兮兮的白布蒙住,显然是个瞎子,但行走时却稳稳健健,手中握着一根老旧的木杖,每一步都准确地避开了前方的障碍,仿佛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一切。
只见雾气中缓缓走出一道佝偻的身影,那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衫,头发早已花白,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发髻。但她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祥和之力,与这山林的死气格格不入,正是当年在她被献祭时试图阻止的奘铃村瞎师婆。瞎师婆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