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

檐下的雀儿啾啾叫了两三声,晨雾还没散尽,灶房的柴火余温漫过青砖地

汤婆婆:(攥着块浆洗得发硬的白棉布,脚步匆匆往院里去,嗓门里带着几分急慌)小梦,小梦哟,快些过来!

崔梦蝶:(正蹲在石榴树下拨弄蚂蚁搬家,手里捏着半块隔夜的米糕,听见唤声便把米糕往衣兜里一塞,小短腿噔噔噔小跑过来,羊角辫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悠悠)汤婆婆,怎的了?(她仰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懵懂,鼻尖还沾着点糕屑)

汤婆婆:(拉过她的小手,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掌心,另一只手把棉布在臂弯里搭好,又转身从柴房角落拖出个矮矮的柳木小板凳,凳面磨得发亮,带着常年坐卧的温软)来,乖乖坐这儿(说着便轻轻将崔梦蝶按在板凳上,指尖点了点她的布鞋面)给你裹脚哩。

崔梦蝶:裹脚?(歪着头重复,小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脚丫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布鞋上绣的小莲花随着动作蹭过地面)是……把脚包起来么?(她虽年幼,却也隐约听巷口的阿婆们闲聊过“裹脚”二字,只是从不知究竟是做什么)

汤婆婆:正是呢。(汤婆婆解开她的布鞋带,将布鞋轻轻褪下,又扯掉里面的粗布袜子,露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脚趾圆润得像刚剥壳的莲子,脚背透着淡淡的粉。她捧着那双脚,语气沉了沉)女娃子家,脚要裹得小巧,才是福气,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不然长大了,谁肯要一双大脚片子哟?

崔梦蝶:(似懂非懂,只觉得汤婆婆的语气郑重,便乖乖坐着没动,只是脚尖微微蜷起,脚心蹭到冰凉的凳面,泛起一阵轻颤。汤婆婆将那卷白棉布展开,布料约莫两尺长,边缘带着细密的针脚,因常年使用,边角已有些发毛,却洗得不见半点污渍)

汤婆婆:来,把脚伸直些。(扶着她的脚踝,力道轻柔,可当棉布缠上脚背的那一刻)

崔梦蝶:(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布浆得太硬,蹭过皮肤时带着些微的刺痒。她刚想开口问,便觉脚踝一紧,汤婆婆的手指已经开始用力缠绕,棉布一层叠着一层,从脚趾根缠到脚背,再往脚踝处收))

崔梦蝶:啊——!(尖锐的痛意猛地从脚底窜上来,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崔婉莺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攥住板凳边缘,指节用力得泛出青白,连指甲都嵌进了凳面的木纹里)汤婆婆!疼!好疼啊!

汤婆婆:(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放缓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哄劝)嘘——乖,莫哭,忍一忍就好了。女娃子都要过这一关的,等缠熟了,就不疼了。(说着,她指尖一收,棉布又紧了几分,将原本舒展的脚趾硬生生往脚心处拗去,骨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崔梦蝶:疼!真的好疼!(哭声越来越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凳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的脚像被塞进了滚烫的铁笼,每一寸肌肤都被勒得发紧,痛意从脚底蔓延到小腿,连带着腿肚子都在微微抽搐。她想把脚抽回来,可汤婆婆的手牢牢按着她的脚踝,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汤婆婆:忍一忍,再忍片刻就好。(汤婆婆的额角沁出细汗,语气却依旧坚定,手上的棉布一圈圈缠绕,每缠一圈便用力拉紧,让布与皮肤贴得更紧,直到那双脚被缠得只剩一个小小的尖儿,像个畸形的粽子。她低头看着那双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厉)哭什么哭?这点苦都受不住,将来如何做人媳妇?”

崔梦蝶:(被她呵得一噎,哭声弱了些,却还是止不住地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泪水糊了满脸。她不敢再挣扎,只敢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唇瓣被咬出淡淡的齿痕,嘴里泛起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呜咽)

汤婆婆:(终于,将棉布的末端用细麻绳牢牢系住,打了个死结,确保不会松散。她松开手,看着崔梦蝶那双脚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脚踝,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揉了揉腰)好了,缠完了。

崔梦蝶:(低头看着自己骤然变小的脚,那股钻心的痛还在隐隐作祟,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她试着抬了抬脚,刚一落地,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往旁边歪去,幸好及时扶住了板凳才没摔倒)

崔梦蝶:汤婆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还含着未干的泪)为什么……要把脚缠成这样啊?好疼……

汤婆婆:(把褪下的布鞋和袜子往竹篮里一放,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不拿下来,你便不准拿下来。(她伸手擦了擦崔梦蝶脸上的泪,指尖有些粗糙,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柔)女娃子家,多问无益,听话就好。

崔梦蝶:(还想再问,可看着汤婆婆严肃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觉得心里又委屈又疼,那缠在脚上的棉布像个沉重的枷锁,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汤婆婆:(扶着她的胳膊,慢慢把她从板凳上拉起来,轻声道)好了,去院里走走吧,多练练,习惯了就不疼了。记住,这布白日黑夜都不能解,若是敢偷偷拆了,仔细我罚你不许吃晚饭。

崔梦蝶:(点点头,小步小步地挪着脚,每走一步,脚底的痛便加剧一分,像踩在尖锐的石子上。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被裹得畸形的脚,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迹,就像她此刻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疼痛,悄无声息地漫开来。檐下的雀儿还在叫,可那清脆的声音听在耳里,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轻快)

错的不是每一个人,而是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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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本要写姐妹第一次见面,但是吧还是时间再远一些

作者:第一次一次性更两千多字,够看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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