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光下的坦白

陆知珩的母亲周曼文打来电话时，苏晚正在给陆知珩熨衬衫。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带着疏离，却比从前温和了些：“周六回家吃晚饭吧，你外公生日。”

苏晚握着熨斗的手顿了顿：“好，我跟知珩说一声。”

挂了电话，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结婚三个月，这是周曼文第一次主动叫她回家吃饭。虽然知道对方心里或许还存着芥蒂，但能迈出这一步，已经让她松了口气。

晚上陆知珩回来，苏晚把这事告诉他，他正在解领带的手停了下来：“我妈没为难你吧？”

“没有，就正常通知。”苏晚帮他把西装挂好，“我是不是该准备点礼物？外公喜欢什么？”

“不用太刻意。”陆知珩从身后抱住她，“我外公是老派文人，你陪他下盘棋就好。他当年还夸过你棋下得好呢。”

苏晚愣了愣：“外公认识我？”

“嗯，你十八岁那年在书画展上赢过他的围棋。”陆知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时你还说‘老爷爷，承让了’，把他气笑了。”

苏晚才想起有这么回事。那时她只顾着赢棋，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陆知珩身边的老人，就是陆家的大家长。

周六傍晚，陆知珩带着苏晚回了陆家老宅。青砖黛瓦的院子里种着桂花树，香气甜得发腻。周曼文穿着旗袍坐在客厅里，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本线装书，看到苏晚，眼睛一亮：“是小苏啊？快来，陪我杀两盘。”

苏晚松了口气，在棋盘前坐下。陆知珩坐在她旁边，给她剥橘子，偶尔在她落子时低声提点两句，惹得老爷子瞪眼：“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小子少掺和。”

一局棋下到一半，周曼文端着茶过来，放在苏晚手边：“听说你最近在筹备个人画展？”

“嗯，还在整理作品。”苏晚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

“陆氏旗下的美术馆下个月有空档，如果你需要，可以……”

“不用了，谢谢伯母。”苏晚打断她，语气礼貌却坚定，“我的画展已经定了场地，不想麻烦陆氏。”

周曼文的脸色淡了些，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

陆知珩碰了碰苏晚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别在意。苏晚回了个安心的眼神，继续低头落子。

晚饭时，老爷子喝了点酒，拉着苏晚说往事：“当年知珩这小子，第一次带你来家里，紧张得手心冒汗，还跟我说‘爷爷，你可千万别吓她’。”

苏晚的脸发烫，偷偷看了眼陆知珩，他正低头笑，耳根红得厉害。

饭后陆知珩送苏晚回家，车开在月光下的林荫道上，他忽然说：“我妈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不太会表达。”

“我知道。”苏晚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其实她能叫我回家，我已经很意外了。”

陆知珩把车停在路边，握住她的手：“晚晚，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顾虑。当年我妈对你做的事，是她不对。但这些年，她也挺后悔的。上次她看到你画展的报道，还跟我说‘这姑娘有才华，知珩没看错人’。”

苏晚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其实我妈当年……”陆知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她年轻的时候，也因为家境不好，被我爸家里反对过。她总觉得门当户对才能长久，怕你跟她一样受委屈。”

苏晚愣住了。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周曼文，竟然也有过这样的过往。

“我不是替她辩解。”陆知珩补充道，“她做错了事，就该承担。但我希望你知道，她不是针对你，只是……用错了方式。”

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真诚照得清清楚楚。苏晚忽然想起下午周曼文递茶时，手指在茶杯边缘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离开。

或许，坚硬的外壳下，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我明白。”苏晚反握住他的手，“给我点时间，我会试着……慢慢走近她的。”

陆知珩笑了，倾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是时光也在为他们停驻。

有些伤痕，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消失，但只要愿意朝着彼此迈出一步，那些坚硬的隔阂，总会在日复一日的温柔里，慢慢融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