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然而，这一路上，塔尔斯看向四周，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熟悉得近乎诡异的风景——游戏风格的棕榈树整齐地排列在草坪两侧，树干笔直，叶子如扇面般展开，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翠绿光泽，仿佛被精心绘制在画布上；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柔和，却带着明显的分层色彩，像是调色盘上层层叠叠的油彩；天空湛蓝得过分纯净，云朵轻盈得如同剪纸，缓缓飘移，却没有投下多少阴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掌踩过的草地，每一步踏下，草叶都会微微弹起，仿佛有弹性般迅速恢复原状，连脚印都只留下一瞬。这世界……太规整了，太“完美”了。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冰冷、精密、充满金属与数据流的世界，也不像他曾读过的那些古老神话里的山河。它更像——

“一个被运行的世界。”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塔尔斯猛地一怔，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是索尼克？为什么是这架飞机？为什么是双尾？

他不是应该在那个被封锁的收容室里吗？那个铺满监控屏幕、回荡着机械低鸣的收容室？那本未写完的书，还有那个九尾狐的九尾狐……那是他？还是另一个“他”？可现在，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像信号不良的影像，逐渐被眼前的阳光与绿草覆盖。

“喂，发什么呆？”索尼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笑意。他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红色跑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两团跳动的火焰。“再不跟上，我可要丢下你了！”

塔尔斯眨了眨眼，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风拂过他的耳朵，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仿佛在回应这世界的节奏。可是，他渐渐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肚子一直在咕咕叫。索尼克看到了塔尔斯的不对劲，他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

“你饿了，看来我们必须快点回家了！”索尼克立即把塔尔斯抱在怀里加快了脚步，速度跟狂风一样快，以至于塔尔斯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这时候，在索尼克那巨大的手套怀里，塔尔斯再一次抬头看着索尼克。

“不……我不是在发呆。”他小声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是你来救我？”

索尼克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那是塔尔斯第一次遇见索尼克的回忆。阳光、荒原、旋风、飞机，还有那一句“那就一起去找答案吧”——像一颗火种，点燃了他混沌的记忆荒原。自那之后，风便成了他最熟悉的旅伴，而索尼克，成了那个拽着他冲破迷雾的人。

他们一路奔跑，穿过起伏的丘陵，越过溪流与石桥，直到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远处才终于出现一座小屋。

它坐落在山坡边缘，背靠一片低矮的松林，面朝辽阔的西风山谷。屋子不大，木质结构，屋顶略斜，烟囱上还挂着一串风铃，随着晚风叮当作响。门前一块歪斜的木牌上写着：“Sonic’s Hut – Fast Lane Only”，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不羁的得意。

“到了！”索尼克一跃跳上台阶，推开门，“欢迎来到我的据点，尾巴！”

塔尔斯站在屋前，两条尾巴因疲惫而微微下垂，却仍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旧沙发歪在墙角，上面堆着几件蓝色夹克；墙上钉着几张泛黄的地图，标记着奇怪的路线与符号；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正滋滋地播放着一段轻快的摇滚旋律。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炸薯条的余香。

“你……一直住这儿？”塔尔斯小声问，声音里带着敬畏。

“当然！”索尼克一把甩掉红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速度太快的人，不需要大房子。只要门够宽，能让我冲出去就行！”

他哼着歌跳进厨房——那不过是客厅一角的小操作台——打开冰箱，翻出几根香肠、面包和一瓶神秘的红色酱料。

“饿了吧？来，尝尝索尼克特制热狗！全莫比乌斯最辣、最快、最带劲的！”他得意地晃了晃那瓶酱料，瓶身标签早已模糊，只写着“Ultra Speed Sauce – DO NOT OPEN”的警告字样。

塔尔斯坐在小木桌旁，看着索尼克熟练地煎香肠、烤面包，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没多久，一根金黄酥脆、冒着热气的热狗便递到了他面前。香气扑鼻——烟熏肉的醇厚、面包的焦香，还有一丝隐隐的、像是辣椒与电流交织的奇异气息。

“来，吃吧！能量补满，明天才能继续找零件！”索尼克自己已经狼吞虎咽地咬下一大口，嘴角沾着酱汁，眼睛亮得像星星。

塔尔斯小心翼翼地捧起热狗，学着索尼克的样子咬了一口。

起初，是美味的——肉汁在口中爆开，面包松软香脆，一切都那么完美。

可就在下一秒——

“轰！”

仿佛有一团火从喉咙深处猛然炸开！那不是普通的辣，而是一种活着的灼烧感，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针顺着食道一路向下，直冲胃袋，再炸成一片岩浆海！他的耳朵瞬间充血发红，双眼瞪大，瞳孔剧烈收缩，整张小脸涨得通红。

“呜——！！！”

他猛地跳起来，尾巴像受惊的猫一样完全炸起，毛发根根倒竖，整个人在原地原地乱转，像一只被点燃的陀螺。

“很辣！很热！像全身要喷火一样的热啊——！！！”他双手拍打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鼻涕也跟着流了下来，声音因灼痛而扭曲变形。

“哇哦！”索尼克差点被他吓掉手里的热狗，“反应这么大？”

他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瓶冰镇汽水，塞进塔尔斯手里。

“快喝！快喝！这是特制冷却剂——呃，我是说，柠檬味苏打！”

塔尔斯一把抢过，仰头狂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压下那股焚身之火。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舌头伸得老长，像只被烤熟的小狗，两条尾巴无力地摊在身后，还在微微抽搐。

“可能…”塔尔斯叹气着说，“我非常怕比较热和刺激味道的食物…”

“嗯…”索尼克想了想，“那就是说，你喜欢吃比较冰凉系的东西啊…”

他直接四处寻找着，也不知找了多久，塔尔斯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依旧还是热到难受，那股内心的火焰仍旧没有消逝。

“好像我记得当时从蛋头博士那里偷来了一些东西，应该是一些冰棒还啥的，可能我忘记了。”索尼克边唠叨着，边翻下一大堆的物品。

“可能…”塔尔斯叹气着说，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烧干的河床里挤出来的，“我非常怕比较热和刺激味道的食物……那感觉，不像是吃东西，倒像是有人往我胃里扔了颗小型太阳炸弹。”

他瘫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椅上，耳朵软塌塌地垂着，尾巴无力地拖在地板上，毛尖还微微冒着热气，像是刚从烤箱里捞出来的棉花糖。他时不时伸出舌头，试图用晚风给它降温，可那股从内而外的灼烧感依旧盘踞在身体深处，仿佛他的血液都变成了熔岩。

索尼克站在厨房角落的冰柜前，眉头紧锁，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冰棒……冰棒……我记得当时顺手塞进去了……啊！找到了！薄荷糖！”

他猛地从冰柜深处抽出一瓶泛着幽蓝光芒的薄荷糖。那薄荷糖通体呈半透明的深蓝色，表面凝结着细密的霜花，握在手里时，连空气都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仿佛在冻结周围的水汽。包装纸上还画着一个龇牙咧嘴的雪人。

“给！”索尼克得意地把冰棒塞进塔尔斯手里，“这是我从蛋头博士的‘极地实验舱’顺来的‘零度薄荷糖’，据说能让火山喷发都结冰。小心点，别咬太狠，我上次吃的时候，舌头粘在上面五分钟下不来。”

塔尔斯颤抖着剥开包装，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连耳朵都竖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小口——

“嘶——！！！”

不是热，而是冷到极致的新刺激！那股寒意像一道闪电，顺着舌头直冲脑门，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整个人僵住，双眼瞪大，瞳孔收缩，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仿佛灵魂都被冻住了。但不过一会儿，他感觉到了一阵身体里的舒适感，似乎像是触碰到了某些曾经的记忆。

“这种熟悉的寒冷，让我想起了…好像忘了…总之，真的比火焰还更舒适，我的身体，其实更喜欢寒冷呢！”塔尔斯的心里想着，他能感到心脏在快速地跳跃着。

“哇哦，反应比我还大！”索尼克拍手，“看来你真是个温度极端体！”

几秒后，塔尔斯才缓缓回过神，牙齿打着颤，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冷……冷死我了……但……但好舒服……”

那股盘踞在体内的火焰，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寒压制。他大口大口地舔着冰棒，每一口都像在给燃烧的引擎泼下冷却液。随着寒气扩散，他体表的热气渐渐消散，尾巴也不再冒烟，反而在低温中泛起一层淡淡的霜晶，像披上了一层星屑。

“呼……”他长舒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嘴边溢出，“这下……总算活过来了。”

索尼克靠在墙边，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这体质……挺特别的。怕热，喜冷，尾巴还能发光发热……简直像个活体温度调节器。”

塔尔斯一愣，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霜的尾巴，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刚才那’的灼烧，是不是……激活了我体内的某种机制？就像……引擎点火？”

“聪明！”索尼克打了个响指，“我早说了，你不是普通狐狸。你那两条尾巴，不是装饰品——它们是推进器，是稳定翼，是能量核心！刚才那辣酱，可能只是个‘启动钥匙’。”

塔尔斯怔住，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也许……他不是“失去了”力量。也许，他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重生。

而这具双尾狐狸的身体，这怕热喜冷的体质，这能发光旋转的尾巴——都是新能力的接口。

“索尼克，”他忽然抬起头，眼神不再迷茫，而是闪烁着求知的光，“明天……我们不只是去找零件。我们得去搞清楚——我到底是谁，这身体里藏着什么。”

索尼克咧嘴一笑，红鞋在地板上轻轻一蹬：“这才像我的搭档！不过在那之前——”他指了指塔尔斯手里只剩一半的冰棒，“别把脑子冻坏了。”

塔尔斯笑了，轻轻咬下一口冰核棒。寒气入喉，像一条清冽的溪流冲刷过灼热的经脉，将残余的火辣尽数冻结。可就在那冰冷深处，一股更明亮的东西在悄然燃烧——不是痛苦，不是恐惧，而是归属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一个迷路的灵魂。

他是塔尔斯——双尾狐狸，机械天才，未来的飞行者。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幸福的时刻。屋外夜风轻拂，风铃叮当，屋内炉火未熄，空气中还残留着辣酱的余味与冰核棒的霜气。他坐在那张略显破旧的木椅上，尾巴轻轻卷着空掉的冰棒棍，像抱着某种信物。这间房子不大，也不豪华，甚至有些凌乱，可它有门、有窗、有炉火、有笑声——它是家。

而索尼克，那个总是跑在风前面的蓝色身影，正靠在门框上，一边擦拭他的红鞋，一边哼着一段不成调的旋律。他从不回头，却总在塔尔斯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跟在他身后，像影子，像回声，像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别人是这么叫他的。

可塔尔斯不觉得那是贬义。

在这里，他只有两条尾巴，会炸毛，会冒烟，会失控，会摔倒……可他第一次被人笑着拉起来，第一次被人塞进一根热狗，第一次被人说：“嘿，别掉队啊，塔尔斯！”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而是索尼克身边的“搭档”。是“跟屁虫”，也是不可或缺的影子。

直到那一天——天空忽然阴沉。

那不是自然的阴云，而是某种金属的阴影，缓缓覆盖大地。原本晴朗的西风山谷上空，传来低沉的轰鸣，像巨兽的呼吸。塔尔斯正坐在屋前修理一架从废料堆捡来的小型无人机，双尾有节奏地旋转着，维持着精密的平衡。索尼克则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眼望着天空。

“嗯？”索尼克忽然坐起，耳朵竖直，“这声音……不是我的风格。”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地面——

那是一艘通体漆黑、造型扭曲的飞行器，形如章鱼，下方悬挂着无数机械臂与炮管，顶部闪烁着猩红的电子眼。它缓缓降落在山坡对面的空地上，履带碾碎草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舱门打开，一道矮胖的身影缓缓走出。

他穿着一件夸张的白色实验长袍，头戴护目镜，鼻子奇大无比，像一颗悬在脸中央的红色气球。他站在高台上，双手叉腰，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山谷：

“哈哈哈！欢迎来到蛋头帝国的统治时刻！”

“蛋头博士！”索尼克一跃而起，嘴角的笑意瞬间转为讥讽，“又来送快递？这次是自爆机器人还是会跳舞的扫地机？”

“索尼克！”蛋头博士怒吼，“这次我带来了终极武器——足以将你碾成蓝色果酱的‘毁灭者X-9000’！还有——”他忽然眯起眼睛，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索尼克身侧，“那只……双尾狐狸？”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塔尔斯身上。

塔尔斯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滑稽可笑的胖子，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实验品。

“有趣……太有趣了！”蛋头博士狂笑，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敲击，“我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变异体……可你的能量波动……完全符合我所想要的能量！”

“什么玩意儿？”塔尔斯低声问，心跳加速，“这个大鼻子的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蛋头博士？

“是的，塔尔斯！这家伙总是想要统治这个世界，把生物变成机器来破坏我们的家园，而我是来阻止他的。”索尼克挡在他面前，“这家伙满嘴胡言，连自己早餐吃了什么都记不住！”

“哦？是吗？”蛋头博士冷笑，按下最后一个按钮。

“嗡——！！！”

整艘飞行器猛然震颤，八条机械臂如毒蛇般扬起，炮口充能，泛起刺目的红光。而最中央的舱体缓缓开启，一台通体银白、外形酷似塔尔斯的机械造物被缓缓推出——它拥有两条金属尾巴，尾尖高速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双眼是冰冷的蓝光，面部轮廓竟与塔尔斯有七分相似。

“原型机0号，启动！”蛋头博士高声宣布，声音中充满狂热，“我最初的设计！我失落的左膀右臂！你本该是我的首席工程师，协助我建立机械帝国！可你竟在数据传输中‘逃逸’，自我意识觉醒，变成了……一只软弱的、只会跟在刺猬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怎么可能！”索尼克震惊着说道，“难道你知道这只双尾狐狸？”

“我早就在暗暗地等待着，幸亏了一只小狼偷偷预言了你的存在。但是，索尼克，写下你肯定是活不了了！哈哈哈！”蛋头博士骄傲地说着，然后调出了他那一直在闪闪发光的混沌翡翠…

“休想得逞！”索尼克一气之下，直接冲出去跟蛋头博士打在了一起，他变成一颗庞大的刺猬球向那巨大的机器撞过去。机器人迅速向他发射无数的导弹，而塔尔斯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战斗而已…之后，好像他也解释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塔尔斯最后留下来的回忆，他的脑海里始终不记得到底索尼克战斗的结局是如何了。似乎是蛋头博士的一部分黑科技发挥作用，消除了他原本的记忆力？

在之后的几个月，就像平常一样，他不停地跟着索尼克周旋，和蛋头博士战斗，就像是在曾经一段段的游戏剧情里所讲述的那样。此时那只一直在著写新书籍的塔尔斯，已经和电脑上经常出现的，跟在蓝色刺猬身后的那只双尾狐狸没啥区别。随着他一步步地遇见纳克鲁斯、艾咪罗斯等等一行的新朋友，那种从人类直到蜕变成九尾狐的实验，也早就慢慢离开了他的记忆。

直到那一天，蛋头博士终于找来了那个传说中的小狼，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是小狼。而是另外一个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超级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