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浪

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白花花的阳光铺满大街小巷，连空气都在这炙烤中扭曲变形，泛起一层层模糊的热浪。

少年江诺站在街角，单薄的身影几乎要融化在这片暑气里。他盯着地上一只孤零零的矿泉水瓶，犹豫了一瞬，还是弯下腰拾了起来。塑料袋在他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瓶子被随手塞进怀里的塑料袋里，一脸苦逼样。

蓝色校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袖口和裤脚都起了毛边，像一块陈年的抹布。尽管他昨天在公共卫生间的水龙头下，仔仔细细地搓洗过脸，但身上的衣服却没办法彻底清理干净——毕竟，他只带了这一身。

“我这是快成仙了吧？”江诺嘀咕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嘲，“谁家好鬼还靠捡破烂养活自己？”

想起前几天的遭遇，他忍不住咧嘴苦笑。

“年龄太小，我们这不招未成年……”便利店老板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那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

“啥叫未成年啊？”江诺挠了挠后脑勺，慢吞吞地追问。

老板叹了口气，朝对面指了指：“看见没？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啊，小孩子别急着找工作了。阿姨建议你去医院看看脑子。”说罢，她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暗示什么。

江诺嘴角抽搐，尴尬地干笑两声。得，人家把他当神经病了。

……

“这位老板，咱俩初次见面，何必如此刁难我呢？”江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依然透着几分局促。

菜店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既没身份证，又未成年，收了你不等于逼着我自己犯罪吗？”

江诺愁眉苦脸，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对不起啊，给您添麻烦了。”

菜店老板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还有啊，你觉得我这个小菜店会缺人手？”

少年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真的完全不需要吗？”他的手指捏着衣角，越攥越紧，似乎怕得不行。

老板无奈摊手：“孩子，你这个年纪该读书就去读书，别跟家里闹脾气。看你这样挺可怜的，要不这样吧，叔送你几颗白菜，拿回去哄哄爸妈，行不？”

话音未落，老板从摊位上抓起一颗白菜就要往江诺怀里塞。

“别、别这样！”江诺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了，谢谢叔！真不用！”他一边推辞，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像故意来讹东西的。

老板却坚持道：“没事没事，要是觉得咱家菜不错，记得跟家里人说是我们‘妙家’的哦。”说着，还特地拍了拍招牌上的“妙”字。

江诺踟蹰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叔，我能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脸叹了口气：“问吧。”

江诺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呃，请问有没有那种……”话到嘴边，却又卡住，半天才挤出两个字，“那种……”

老板好奇地俯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下文。

“那种不用身份证明，也不要特别大年龄限制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江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脚趾简直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老板直起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对面的绿色垃圾桶：“看见没？要工作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觉得你一个小孩子会愿意干这种活儿吗？”

显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吓唬江诺，希望少年赶紧回家找父母。然而，江诺却认真地抬头问道：“谢了，叔！条狼氏废品站在哪？”

“哎对，所以说……”老板话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等等！条狼氏？你说的是收费站吧。从这儿直走，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再左拐，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江诺微微鞠躬：“谢谢叔！”然后转身撒腿狂奔，生怕慢了一步似的。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菜店老板傻眼了，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愧疚：“哎呀，完蛋了，我怎么教个孩子捡破烂儿呢？唉，今天的生意还是关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