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她依言将托盘放下，正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李存礼叫住了她。

他缓缓转过身。

沈清弦呼吸一滞。

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密报，而是一卷略显陈旧的画轴。

那画轴的材质和颜色，沈清弦熟悉到刻骨铭心——那是她师父，前任清风阁主，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画中并非风景人物，而是以特殊药水绘制、需用火烤方能显影的，清风阁核心成员的联络图谱与身份印记！这画轴，她一直藏在济世堂药柜最隐秘的夹层之中，他怎么会……

李存礼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剑，死死地钉在她脸上，那里面再也没有前几日的复杂与缓和，只剩下被欺骗、被愚弄后的滔天怒火与……一种近乎实质的心痛。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画轴猛地掷于她脚前！

画轴滚落摊开，空白的面卷上，此刻因他不知用何种手段催动，隐隐显露出几个模糊的、却独一无二的印记——其中最为清晰的，正是一枚小小的、与她耳后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鸾衔芝的图案！

那是清风阁主的标记！

“沈、清、弦。”他一字一顿，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或者，我该叫你——清风阁主？”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沈清弦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最深的秘密，她苦心经营、誓死守护的身份，就这样被他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揭穿！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之前的试探、怀疑、甚至那一次次看似巧合的“放过”，此刻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不是在纵容，他只是在等待确凿的证据，等待将她、将清风阁连根拔起的致命一击！

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震惊，李存礼眼中最后一丝或许存在的侥幸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狂怒与冰寒。

“好一个医者仁心！好一个问心无愧！”他一步步向她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两人的心上，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沈清弦，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很有趣是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看着我为你挡箭！看着我为你的‘仁心’动摇！甚至看着我在病中向你吐露那些……那些可笑的往事！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嘲笑我这个通文馆的刽子手，竟然会对你这清风阁的阁主动了真情？！”

“真情”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薄纱，也刺得沈清弦心头剧痛。

她想反驳，想说不是，可在那赤裸裸的真相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我！”李存礼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抬起苍白的脸面对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与风暴，“回答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留在洛阳，开设济世堂，一次次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