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生情愫

醉仙楼之夜后，洛阳城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涌动得愈发剧烈。

通文馆对城中反抗势力的清查力度陡然加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济世堂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寻常百姓生怕沾染上是非，若非急症，轻易不敢登门。

沈清弦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她不确定李存礼是否确认了她的身份，那枚未发出的响箭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她加快了清风阁据点转移的速度，行事愈发谨慎，如同在万丈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需衡量。

然而，李存礼却像是忘记了那晚的回廊对峙，依旧隔三差五地来到济世堂。

理由依旧是调理旧伤，带来的药材也依旧珍贵，言行举止依旧是那般无可挑剔的温文有礼。只是，沈清弦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明显的审视与试探，目光掠过医馆的每一处角落。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捣药、施针，或是翻阅医书。

偶尔，他会问一些与伤势无关的问题，关于某种草药的习性，关于某卷医典的见解，甚至，在一次雷雨交加的午后，他望着窗外被风雨摧折的花枝，淡淡地问她：“沈姑娘觉得，这乱世之中，是顺势而为者智，还是逆流而上者勇？”

问题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沈清弦捻着手中的艾绒，沉默片刻，方道：“清弦是医者，只见顺势者未必心安，逆流者未必无憾。但求俯仰无愧而已。”

李存礼闻言，转回头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涟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未再言语。

真正让沈清弦感到困惑的，是接连发生的几件事。

一次，李存礼奉命清查城南的废弃粮仓区域。而沈清弦前一日才刚将一批从漠北逃难而来的、被通文馆列为“可疑人口”的妇孺，临时安置在其中一个最为隐蔽的仓廪之下。得到消息时，她心急如焚，却无力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么多人转移。

然而，傍晚时分，她安插在通文馆附近的眼线传回消息，李存礼亲自带队搜查，几乎翻遍了所有仓廪，唯独“遗漏”了藏有人的那一个。回报者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连说“侥幸”。

真的是侥幸吗？沈清弦看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心中疑虑丛生。

又一次，城西一家当铺，是清风阁传递消息的重要中转站。因掌柜行事不密，引起了通文馆的怀疑。李存礼带人前去查封的前夜，沈清弦收到了匿名的警示——一张只画了当铺标识和一把滴血匕首的纸条。她冒险连夜通知，当铺得以紧急撤离。次日李存礼扑空，对外只说是查无实据。

那纸条上的字迹，她反复查看，虽刻意扭曲，但那起笔转承间的风骨，与她曾在李存礼带来的药方上见过的字迹，隐隐有几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