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蝉鸣里的暗涌与微光

六月的蝉鸣织成一张粘稠的网,将贵族学院的午后裹得密不透风。星灿趴在天文社的观测台上,手里转着支铅笔,看着江澜调试望远镜的侧脸,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江澜哥,你说谢临和温寒真的会结婚吗?”

江澜的动作顿了顿,黑眸里映着观测镜反射的光斑:“不知道。”他侧过头,看到星灿皱着眉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星灿咬着铅笔头,声音含糊不清,“温寒好像不开心。上次我看到他把谢临送的狐狸挂件扔进了草丛,转身又自己找了回来,偷偷塞进了书包。”

江澜轻笑一声,将一块冰镇西瓜递给他:“别人的事,不用操心。”他看着星灿啃西瓜时沾在嘴角的红瓤,突然觉得那些纠缠的恩怨都离得很远,远不如眼前这颗“小太阳”的笑容重要,“下周六有月全食,我们去天台看。”

星灿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他凑近江澜,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下巴,“那我们要带帐篷吗?林野学长说月全食要持续很久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江澜的耳尖微微发烫,却还是保持着镇定:“不用,我会准备好毯子。”他看着星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生活本该这样简单——有喜欢的人,有想看的星,就够了。

图书馆的靠窗位置,月婉兮正低头整理笔记,发丝垂落在书页上,被风掀起细小的弧度。依晚铃坐在她对面,假装看杂志,余光却一直黏在对方握着钢笔的手指上——那双手纤细白皙,写字时指节微微泛白,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这个字写错了。”依晚铃突然开口,声音有点硬,却伸手替月婉兮圈出笔记上的错字,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笨死了。”

月婉兮红着脸低下头,笔帽不小心滚落在地,滚到温寒脚边。灰色长发的少年弯腰拾起笔帽,雾灰色的瞳孔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带着淡淡的疏离,将笔帽放在桌上时,指尖的朱砂痕迹还没褪尽——那是今早画镇魂符时不小心沾到的。

“谢临找你。”温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在转身时,看到谢临倚在图书馆门口,银灰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手里还捧着束娇艳的红玫瑰。

“我的未婚夫,送你的。”谢临将玫瑰塞进温寒怀里,琥珀金的瞳孔里满是戏谑,“听说人类谈恋爱都送这个,你要不要学着浪漫点?比如……亲我一下?”

温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将玫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无聊。”

“别这么冷淡嘛。”谢临笑着捡起玫瑰,用幻术将花瓣变成一只只小狐狸,在温寒身边绕来绕去,“下周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了,你总该给我点面子。”他故意提高音量,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架后的温屿猛地攥紧了手里的书,笑得更欢了,“说起来,温屿同学也在啊,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我可以给你留个角落的位置。”

温屿的手指关节泛白,铂金色短发下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自从谢临宣布要和温寒订婚,温寒就彻底对他冷了下来——不仅拒绝他所有的靠近,甚至在走廊里遇见时,都会刻意绕开,像在躲避什么肮脏的东西。可他昨晚去灵异社找林野时,明明看到温寒的抽屉里放着他之前送的护腕,上面还绣着他名字的缩写。

“不用了。”温屿的声音有点哑,转身想走,却被谢临拦住。

“别急着走啊。”谢临用幻术变出面水镜,镜中映出温寒在灵异社的样子——他正对着那只绣着缩写的护腕发呆,灰色长发垂在颊边,雾灰色的瞳孔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在挣扎什么,“你看,他其实很在意你的礼物。”

水镜里的温寒突然抬头,仿佛察觉到什么,雾灰色的瞳孔扫过镜面,带着冰冷的怒意。谢临笑着挥手散去幻术,拍了拍温屿的肩膀:“看到了?他心里有你,只是嘴硬。”语气里的戏谑像羽毛,挠得温屿心脏发痒,却又不敢相信。

温寒在灵异社猛地将护腕塞进抽屉,指尖的朱砂痕迹被蹭得更深。谢临那家伙的幻术越来越没底线,居然敢在温屿面前玩这种把戏。他想起今早温屿在走廊里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他把笔记递过来时紧张得发红的耳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疼。

“温寒,你的符画反了。”林野抱着盆多肉走进来,指着他桌上的符咒,“镇魂符应该是顺时针画,你怎么逆时针画了?是不是被谢临气糊涂了?”

温寒的脸色更沉了,将符咒揉成一团,扔进火盆:“不关你的事。”他看着纸灰在空气中蜷曲成灰烬,突然觉得很累——累于谢临的纠缠,累于温屿的靠近,更累于自己这颗在仇恨与悸动间反复横跳的心。

“温寒,你是不是喜欢温屿啊?”林野突然问,语气很认真,“上次我看到你偷偷给流浪猫喂牛奶,温屿也在旁边,你居然没赶他走。”

温寒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胡说什么!”他转过头,却不敢看林野清澈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他碍眼,懒得动。”

林野挠挠头,没再追问,只是指着窗外:“你看,陆驰在给苏棠学姐修自行车呢,他修得好慢,肯定是想多跟苏棠学姐待一会儿。”

温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树荫下,陆驰笨拙地拧着自行车链条,苏棠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像给这场笨拙的喜欢镀上了一层金边。

“真好啊。”林野感叹道,“不像温时学长,刚才看到他在医务室门口咳嗽,脸色白得像纸,手里还攥着张化验单。”

温寒的心脏猛地一缩。温时……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个哥哥了?自从母亲回来后,温时就越来越沉默,每次见他,都像是强撑着什么,暗紫色的瞳孔里总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灰。

美术教室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将松节油的味道吹得满室都是。许静宜坐在画架前,手里的画笔悬在半空,画布上是订婚宴的场景:温寒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谢临身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远处的温屿站在角落,像个被遗忘的影子,温时则坐在宾客席上,暗紫色的瞳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画不下去吗?”陆明宇端着两杯冰可乐走进来,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我看你对着这页画了一上午了。”

许静宜接过可乐,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画温时的表情。”她看着画纸上的贵族兄长,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却又不能说。”

陆明宇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画纸上的温时身上:“他的肩膀是垮着的,像背负了很重的东西。”他拿起一支画笔,在温时的眼角添了一滴泪,“或许,他只是在为自己无力改变的事难过。”

许静宜看着画纸上的泪滴,突然笑了。她拿起画笔,在温时的手边添了一杯清水,杯沿上还沾着水珠,像在提醒他,即使背负再多,也要记得给自己留一丝喘息的空间。

温家古堡的书房里,苏曼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墨绿色的旗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脖颈处的蛇鳞项链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伸手抚上项链,指尖的温度让宝石微微发烫——这是她蜕下的第一片蛇鳞,也是她放弃妖身的证明,她以为这样就能换来温家的接纳,换来温时的健康,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活在一个自欺欺人的梦里。

“母亲。”温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他手里拿着张化验单,暗紫色的瞳孔里满是绝望,“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

苏曼猛地转过身,看到化验单上的“脏器衰竭”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医生说只要按时喝营养剂,你就能好起来的!”她抓住温时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是不是温寒!是不是他没给你供血!我去找他!”

“母亲,不是的。”温时轻轻推开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的病,从来都不是靠血液能治好的。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活在用弟弟的痛苦换来的生命里,太煎熬了。”

苏曼看着儿子平静的脸,突然觉得一阵陌生。这个她从小护到大的孩子,这个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的儿子,居然说他不想活了。她突然想起九岁那年,温寒被绑在手术台上,雾灰色的瞳孔里满是恐惧,而她就站在旁边,冷漠地看着温朔拔掉他的鳞片,只因为医生说,温寒的鳞片能让温时更健康。

“对不起……时儿,对不起……”苏曼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是母亲错了,母亲不该……”

“母亲,”温时打断她,声音很轻,“放过温寒吧,也放过你自己。”他转身走出书房,暗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了绝望,只剩下释然的平静——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订婚宴那天,他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公之于众,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蝉鸣越来越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热。温屿站在灵异社的门口,看着温寒对着谢临送来的订婚礼服发呆,灰色长发垂在颊边,雾灰色的瞳孔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在挣扎什么。他握紧了手里的符咒——那是他偷偷学画的护身符,想在订婚宴那天送给温寒,却又怕被嫌弃。

“温寒。”温屿的声音有点哑,推门走了进去,“这个……给你。”他将符咒递过去,指尖微微颤抖,“听说订婚宴那天不太平,这个能保护你。”

温寒看着那张歪歪扭扭的符咒,上面的朱砂痕迹还很新鲜,显然是刚画的。他想起林野说的“温屿最近总在偷偷练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得发疼。“不需要。”他别过头,声音冷硬,却在温屿转身时,轻声说了一句,“画得很丑。”

温屿的脚步顿住,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再画一张给你!”

温寒看着他雀跃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没再拒绝。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像给这场小心翼翼的靠近,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星灿靠在江澜怀里,看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突然说:“江澜哥,我觉得温寒其实不讨厌温屿。”他指着远处温寒和温屿并肩走进教学楼的背影,“你看,他们走在一起,影子都是挨着的。”

江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嗯了一声,伸手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快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月婉兮和依晚铃并肩走在回廊里,手里的书本碰在一起,发出轻轻的响声。依晚铃的书包里,偷偷放着给月婉兮买的草莓味糖果,是她跑了三家便利店才找到的。

陆驰在机车库里给赛车做最后的检查,苏棠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他比赛时要带的护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许静宜看着画纸上的订婚宴场景,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或许就像陆明宇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哪怕过程充满痛苦,结局也总会带着微光。

林野抱着多肉站在温室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开心地笑了:“你看,晚霞是粉色的,肯定是个好兆头!”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谢临靠在温家古堡的露台上,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琥珀金的瞳孔里没有了戏谑,只剩下难得的认真。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烬色的徽章,上面刻着蛇与狐狸的纹样——这是他偷偷准备的,想在订婚宴那天送给温寒,却又怕被嫌弃。

“温寒,”谢临轻声说,像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远处的人说,“这场戏,该收场了。”

蝉鸣渐渐平息,夜幕像块巨大的黑布,缓缓覆盖了整个城市。而那枚烬色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预示着,订婚宴那天,将会有一场颠覆一切的风暴,席卷所有人的命运。

这场交织着爱与痛的故事,即将迎来最汹涌的篇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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