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未完成的告别（完结）

—

灵堂的白炽灯冷得像冰，伍肆蹲在地上，手指捏着一张你的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着照片里你笑弯的眼睛。照片边缘被他的指尖蹭得发毛，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摆在供桌中央。旁边堆着你的警服、勋章。

王朗：“慢点儿……别摔着。”

政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掩的心疼。伍肆没回头，只是伸手去拿旁边的白菊，指尖刚碰到花瓣，眼泪就砸在了花茎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把花摆得整齐些，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花束几次从手里滑落，花瓣散了一地。

王朗：“伍肆，停下吧。这些让同志们来做，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伍肆：（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布满血丝的兔子，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政委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他拍了拍伍肆的后背，语气坚定。

王朗：“队里给你批了长假，好好调整调整。她要是看见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伍肆心上，他终于不再挣扎，任由政委把他带出了灵堂。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伍肆推开门，玄关的灯还亮着——上次你出门前，特意跟他说玄关的灯要一直开着，这样他晚归时，就能第一眼看到光。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你没洗完的毛衣，是你为他织的，袖口刚织到一半，毛线团滚在地毯上，像一颗被遗忘的雪球。

伍肆走过去，拿起那件毛衣，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时，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你织毛衣时，总把毛线球放在腿上，织错了就噘着嘴拆了重织，还抱怨说。

苏九：“早知道这么难，还不如直接买一件。”

可第二天，你又抱着毛线团坐在沙发上，说要给他织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毛衣。

伍肆没开灯，就坐在黑暗里，抱着那件没织完的毛衣，一坐就是一整夜。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队里的同事发来的慰问信息，他看都没看，随手扔在沙发上。

他开始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说话，把自己关在家里，像一只躲在洞穴里的受伤野兽。衣柜里你的衣服还挂在原来的位置，和他的衣服并排放在一起，他每次打开衣柜，都要愣好久。

桌上的婚书还压在玻璃板下，你写的名字笔画清秀，旁边留给他的位置，至今还是空白。伍肆偶尔会拿起笔，想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可笔尖落在纸上，却怎么也下不去——没有你在身边握着他的手，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

另一边灵堂的白幔被风掀起一角，烛火颤了颤，把母亲的影子投在墙上，佝偻得像株被霜打蔫的芦苇。

妈妈：“我的娃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妈妈：“我任务前还跟你打电话，说饺子包好了等你回来……你还说，执行完任务就回家……怎么就……你怎么不跟妈说一声啊……妈还没给你缝好嫁衣呢……”

唐叔叔：“嫂子，天凉，别冻着。孩子是英雄，她没给咱们家丢脸。可你得好好的，不然伍肆怎么办？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就散了啊。咱们得替孩子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她啊。”

几个相熟的老街坊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大妹子，节哀啊，孩子走得光荣，咱们该为她骄傲。”“是啊，你还有小伍，还有老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太钻牛角尖。”“哭坏了身子，谁来帮孩子看着这个家？”

妈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想她啊……我的闺女，从小到大连针都没扎过几次，怎么就……”

龙套：唐歆妈妈：“想就哭出来，别憋着。但哭完了，咱得好好过日子，不然孩子在那边也不放心。你看小伍，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你要是再倒下，他可怎么办？”

灵堂里的烛火还在轻轻晃动，白菊的香气混着淡淡的烛烟，弥漫在空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