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馆与契约
把曲蛇蛇弄去万花医馆时，唐炮的胳膊已经快被勒麻了。这人像块牛皮糖，黏在他身上就不撒手，一会儿要摸他的暗器匣，一会儿要扯他的披风，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唐炮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的小蛇？”“唐炮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路过包子铺时，曲蛇蛇突然停下，指着蒸笼咽了咽口水：“我想吃那个。”
唐炮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像只盯着骨头的小狗，心头一软，买了两个肉包。曲蛇蛇接过去，却没吃，而是踮起脚，把一个递到唐炮嘴边：“你先吃。”
热气扑在脸上，带着肉香。唐炮愣了愣，张口咬了一小口。曲蛇蛇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自己捧着剩下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得满脸都是油。
唐炮拿出帕子，想给他擦擦脸，手刚抬起来，就被对方抓住了。曲蛇蛇把脸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讨好的猫：“唐炮，你对我真好。”
唐炮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猛地抽回手，转身加快了脚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纵容下去，他怕自己会当真。
万花医馆的门是虚掩着的，唐炮推开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万花大夫正坐在桌前，拿着本医书看得入神，脚边还堆着几个空酒坛。
“大夫。”唐炮喊了一声。
万花大夫抬起头，看到他们俩，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个玩味的笑：“哟，这不是唐门的冰块和五毒的小蛇吗？今天怎么凑一块儿了？小蛇这是……中邪了？”
他的目光落在曲蛇蛇身上，对方正扒着唐炮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医馆里的药材，听到“小蛇”两个字，还回头冲万花大夫吐了吐舌头，那黏糊劲儿，看得万花大夫啧啧称奇。
“他中了迷情蛊。”唐炮言简意赅。
万花大夫挑眉，走过来搭了搭曲蛇蛇的脉，又闻了闻他的手腕，点头道：“嗯，是‘一日痴’，五毒教的禁蛊，十二个时辰后自解。有意思，这蛊不是早失传了吗？”他看向曲蛇蛇，“小蛇，你自己弄的？”
曲蛇蛇皱了皱眉，显然没听懂，只是往唐炮身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万花大夫：“你是谁？离我家唐炮远点。”
“我家唐炮”四个字，让唐炮的耳朵瞬间红了。他轻咳一声：“能解吗？”
“解不了。”万花大夫摊手，“这蛊霸道得很，强行解只会伤经脉。不过放心，十二个时辰后自动失效，就是……”他话锋一转，笑得更暧昧了，“这十二个时辰里，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你让他吃屎……”
“闭嘴！”唐炮打断他，脸色发黑。
曲蛇蛇却没听懂脏话，只是不满地瞪着万花大夫：“不准你说唐炮！”
万花大夫笑得更欢了：“行吧，不说。不过提醒你，这蛊劲儿大，要是憋得狠了，可能会伤他神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唐炮一眼，“自己看着办。”
唐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知道万花大夫的意思——迷情蛊不仅会让人痴迷，还会放大本能的欲望。十二个时辰，他要怎么跟一个对自己痴狂的人独处？
“我在医馆守着。”唐炮当机立断。医馆人多，总能克制些。
“别啊。”万花大夫立刻摆手，“我这还要做生意呢，放个发春的五毒弟子在这儿，病人都得被吓跑。再说了，你俩不是还有任务？帮主知道你耽误事，扣你半年月钱。”
唐炮语塞。他差点忘了任务的事。
“要不这样，”万花大夫出馊主意，“你就当演场戏，陪他玩十二个时辰。反正都是假的，回头他啥也不记得，你也不亏。”
“不行。”唐炮想也没想就拒绝。他怕自己演着演着，就收不住心了。
“唐炮……”曲蛇蛇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委屈，“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跟你走。”
那声音软得像羽毛，搔得唐炮心头发痒。他看着曲蛇蛇湿漉漉的眼睛，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猫，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唐炮还是带着曲蛇蛇离开了医馆。走到门口时，万花大夫在他身后喊：“记住啊，别太投入！十二个时辰，当偷个乐子就好！”
偷个乐子。
唐炮低头看着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人，对方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衣角，生怕被甩开。他心里默念着“假的”“偷来的”，可指尖传来的温度，却真实得让人心慌。
“曲蛇蛇，”唐炮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听着，从现在起，到明天午时，你要听我的，不许胡闹，不许随便放蛊，更不许……”他顿了顿，艰难地说，“不许对我做奇怪的事。”
曲蛇蛇眨了眨眼，立刻点头：“我都听你的。”他凑近一步，小声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听。”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唐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转身往前走，声音有些发颤：“任务取消，回帮会。”
至少在帮会，有旁人看着，他能守住最后一丝理智。
然而回帮会的路，比他想象中更难走。曲蛇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会儿指着糖画摊子要龙形的，一会儿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拉都拉不动。
“唐炮你看，那只蚂蚁好笨，找不到家了。”曲蛇蛇指着地上团团转的蚂蚁，笑得开心。
唐炮看着他明媚的笑脸，忽然想起平时那个张牙舞爪的曲蛇蛇。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的，眼睛里像落了光，比糖画还甜。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来，跟他一起看蚂蚁。“它不是笨，是被风吹偏了方向。”
“哦。”曲蛇蛇点点头，忽然转头看着他，“那我们会不会像它一样，找不到方向？”
唐炮的心猛地一缩。他看着曲蛇蛇认真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晰又滚烫。
“不会。”他听到自己说，声音低沉而坚定，“有我在，不会。”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是蛊毒制造的幻觉，他怎么能当真？
可曲蛇蛇却信了，笑得更甜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这一次，唐炮没有甩开。
十二时辰的偷情戏码，好像从这一刻起，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