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晨光里的小秘密】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我还蜷在被窝里跟周公下棋,淡蓝色的纱裙被踢得卷成一团,头发乱糟糟地铺在枕头上。
窗外的晨露都快被晒化了,小竹峰的晨课钟声怕是敲过第三遍了,我却翻了个身,把脑袋往被子里埋得更深——反正昨天抄《清静经》抄到半夜,多睡会儿怎么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急不缓,我闭着眼嘟囔:“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清冷的气息飘进来,混着晨露的味道。
我打了个哈欠,正想抱怨谁这么早来扰人清梦,就听陆雪琪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卯时已过一个时辰。”
我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支棱着像只炸毛的鸡,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陆雪琪立在床前,白衣纤尘不染,手里还拿着我昨天保证要交的《清静经》——那本子空白得能反光。
“我……”我挠了挠头,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就想找借口:“我梦见师父罚我去药圃拔草,拔着拔着就醒不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那本空白经卷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轻响。
我这才看见桌上的桂花酥还剩半块,是昨天她没吃完的。
眼珠一转,我赶紧掀开被子要下床,脚刚沾地就趔趄了一下,纱裙的带子缠在脚踝上,差点摔个屁股墩。
“师姐你看我,睡糊涂了都。”我一边系裙子一边赔笑:“这就去抄!保证中午饭前给你!”
陆雪琪的目光扫过我乱糟糟的头发,又落在床脚那只掉了底的鞋子上——那是昨天翻墙时蹭掉的。
她忽然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住,声音听不出情绪:“厨房的小米粥快凉了。”
“哎?”我愣了愣,她这是……不罚我了?
等反应过来,赶紧扒拉着头发往外冲,差点撞到门框。
就见陆雪琪已经走到石阶下,晨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我几步追上去,拽住她的袖子晃了晃:“师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她侧身避开我的手,从袖里摸出个玉簪子,往我头上一插——冰凉的玉贴着头皮,瞬间把我扎得清醒了。
“再懒床,”她看着我,眼神里终于带了点无奈:“就把你那只破鞋挂在山门口,让全门派都看看小竹峰的师妹有多能睡。”
“别别别!”我赶紧捂住头发,生怕她把簪子拔回去:“我保证!今晚亥时就睡,明早卯时准起!”
她没再接话,转身往膳堂走。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白衣在晨光里轻轻晃,忽然发现她的步伐好像比平时慢了些。
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冰凉凉的,倒比任何晨钟都管用——下次再懒床,可真要被挂破鞋了!
怀里揣着刚抄完的《清静经》,脚步轻快地溜出小竹峰,淡蓝色纱裙被山风掀得飘起来。
刚到大竹峰的柴房外,就听见“砰砰”的劈柴声,探头一看,张小凡正挥着斧头一下下砸在木头上,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粗布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单薄的轮廓。
我悄悄绕到他身后的柴垛旁,蹲下身假装捡石子,看着他举斧的动作都带着点踉跄,心里那点捉弄的心思忽然就没了。
也是,他才来没多久,哪有那么大力气劈这么多柴?田师叔也真是,罚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眼珠一转,趁他弯腰去搬另一根粗木时,悄悄捏了个诀,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风溜到柴堆里。
就见他刚把斧头举起来,那堆堆得老高的硬木“咔嚓”几声,竟自己裂开了大半,断口整齐得像是被利刃划过。
张小凡吓了一跳,斧头都差点脱手,茫然地看着那堆自动劈开的柴火,又抬头往四周瞅,挠着头喃喃自语:“奇了怪了……”
我捂着嘴在柴垛后偷笑,见他又要去搬剩下的几根,赶紧又送了点灵力过去。
这次他看清楚了,柴火裂开时,旁边的草叶都没动一下,他猛地转头朝我这边望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谁?谁在那儿?”
躲不过去了,我干脆从柴垛后跳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冲他眨眼睛:“是我呀,小凡师弟。”
他看见我,脸“腾”地红了,慌忙把斧头放下,手在衣角上蹭了蹭:“苏……苏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走到柴堆前,用脚尖踢了踢那些裂开的木头,故意装傻:“我来看看你呀,哎?这些柴怎么自己裂开了?难道是你劈柴的力道太大,震得它们自己断了?”
他挠着后脑勺,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我……我没那么大本事。”忽然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是不是……是不是苏师妹你……”
“嘘——”我赶紧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别告诉别人啊!我偷偷用了点小法术,帮你快点弄完,省得你被田师叔罚到天黑。”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半晌,才小声说:“谢……谢谢苏师妹,可是……可是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师父知道了……”
“知道了也罚不到你头上,”我拍了拍他的胳膊,手感硬邦邦的,倒比刚来的时候结实点了:“要罚也是罚我,再说了,你都劈了这么久了,歇会儿怎么了?”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个水囊递给他:“喏,这是我从膳堂顺的蜂蜜水,甜的,喝点解解渴。”
他接过水囊,手指碰到我的指尖,烫得像被火烧似的缩了缩,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耳朵尖都红透了,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他实在老实得可爱。
“好啦,剩下这点我帮你弄完,”我挽起袖子,又要捏诀,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还有些磨破的茧子,握得轻轻的,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师妹,不用了,”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师父说,做事要踏踏实实,不能投机取巧。”
我愣了愣,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老实巴交的小子,倒比我这满脑子鬼主意的人清醒多了,于是收回手,笑嘻嘻地说:“行吧,那我在这儿陪你,等你弄完了,我带你去后山摘野果子吃,可甜了!”
他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斧头,这次的动作好像比刚才轻快了点,劈柴的声音都透着股劲儿。
我就坐在柴垛上晃着腿,看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觉得这大竹峰的柴房,倒比小竹峰的藏经阁有意思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