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澡盆里的明教与藏剑手偶

午后的阳光斜斜泼进藏剑山庄的后院，梧桐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暖得让人犯困。

陆晓明泡在雕花澡盆里，温热的泉水漫过肩头，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是叶轻辞特意在水里加的干桂花，说能安神。可即便如此，浓重的睡意还是像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鼻尖差点蹭到水面。

“不许睡。”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轻微的布料摩擦声。陆晓明勉强掀开眼，就看见叶轻辞站在澡盆边，手里捏着个巴掌大的手偶。那手偶做得极为精致，玄色的小劲装绣着迷你圣火纹，梳着和他一样的短发，连耳尖那点不易察觉的绯红都用颜料细细勾勒出来，活脱脱是个缩小版的陆晓明。

叶轻辞的指尖捏着“小晓明”的胳膊，让它对着澡盆里的真人挥了挥小手，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冷硬，可捏着手偶的动作却格外轻柔：“泡完澡再睡，不然会着凉。”

陆晓明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带着温泉水都像是烫了几分。他不自在地往澡盆里缩了缩，耳尖的红比手偶上的颜料还要深：“知道了……”

他早就习惯了叶轻辞的“手偶代偿”。这位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候选，剑术高超、容貌俊朗，在外人面前是清冷孤傲的剑仙，可到了他面前，却总爱用手偶来表达情绪——明明是关心他，偏要让“小晓明”或者“小叶轻辞”开口；明明想让他多待一会儿，却会让手偶做出“赶人”的动作。

莫问说，这是叶轻辞不会表达感情的表现，手偶是他的“情绪替身”。陆晓明懂，也喜欢这份笨拙的温柔，只是每次被手偶“互动”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叶轻辞见他乖乖睁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又从袖袋里掏出另一个手偶。这个是藏剑样式，月白色的小劲装，腰间挂着迷你重剑，眉眼和叶轻辞如出一辙，就是表情做得软乎乎的，少了几分真人的冷傲。

“‘小叶轻辞’说，”叶轻辞捏着藏剑手偶，让它凑近澡盆边缘，和“小晓明”面对面，“今晚要去家园温泉试手偶注灵，让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注灵？”陆晓明的睡意消了大半，眼睛亮了亮，“不是说还要等几日吗？莫问说我的精神海不稳定，怕注灵时出岔子。”

“莫问已经调好了安神丹，”叶轻辞的声音放低了些，捏着“小叶轻辞”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说，家园温泉的灵气最纯，今晚月圆之夜，是最佳时机。注灵成功的话，手偶能寄存我的剑意，以后……能替我护着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像是怕被人听见。陆晓明的心里暖洋洋的，鼻尖微微发酸。他知道叶轻辞有多看重剑意，藏剑弟子的剑意等同于性命，可叶轻辞却愿意将剑意寄存到手偶里，只为了护他这个体虚嗜睡的明教弟子。

“好。”陆晓明用力点头，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睡意再袭来，“我一定养足精神，不拖后腿。”

叶轻辞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捏着“小晓明”的手偶，让它轻轻拍了拍“小叶轻辞”的脸颊，算是回应。

泡完澡，陆晓明裹着厚厚的锦袍，被叶轻辞送回了隔壁的明教小院。他的小院不大，却被叶轻辞打理得井井有条，窗台上摆着几盆多肉，墙角种着他从西域带来的沙枣苗，连床上的被褥都是叶轻辞特意准备的，又软又暖，最适合他这种体虚的人。

“把安神丹吃了。”叶轻辞递过来一颗莹白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莫问说，睡前服用，能稳固精神海。”

陆晓明乖乖接过丹药，就着温水吞下，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清甜。他爬上床，蜷缩在被子里，看着叶轻辞收拾桌上的药碗，忍不住轻声说：“叶轻辞，你今晚也会住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自从精神海受损后，他总是缺乏安全感，只有叶轻辞在身边，才能睡得安稳些。

叶轻辞收拾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泛起一层薄红，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在外间守着，有事喊我。”

陆晓明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他闭上眼睛，安神丹的药效渐渐发作，睡意温柔地包裹住他，这一次，梦里没有混乱的精神杂音，只有两个小小的手偶，在月光下并肩站着，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不知睡了多久，陆晓明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他睁开眼，窗外已是月上中天，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外间的身影。

叶轻辞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两个手偶，指尖细细摩挲着，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桌上摆着几样东西：一卷泛黄的图纸（应该是机关术图谱）、几根银色的细针（缝纫用的），还有一小瓶莹蓝色的液体（莫问配的注灵液）。

陆晓明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见叶轻辞拿起注灵液，小心翼翼地滴在手偶的眉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冲淡了平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专注与温柔。

“一定要成功。”叶轻辞的声音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晓明的精神海不能再受刺激了。”

他拿起银色细针，蘸了点注灵液，开始按照图纸上的纹路，在手偶的衣襟上刺绣。那是藏剑山庄的护心阵纹路，一针一线，都凝聚着他的剑意。

陆晓明的心里暖暖的，眼眶却有些湿润。他知道叶轻辞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偷偷学机关术和缝纫，只为了做这对手偶；一次次向莫问请教注灵之法，哪怕被调侃“藏剑弟子不务正业”；甚至放下少庄主的身段，陪他做那些看似幼稚的手偶游戏。

就在这时，叶轻辞的动作突然一顿。

原本平静的注灵液突然剧烈翻滚起来，莹蓝色的液体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在手偶眉心疯狂窜动。叶轻辞的脸色一变，连忙运转剑意去压制，可那股失控的能量却越来越强，顺着细针反噬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

“不好！”

叶轻辞低喝一声，想要撤回剑意，却已经来不及。失控的注灵能量猛地爆发，一道刺眼的蓝光从手偶身上射出，径直朝着内间的床榻冲去——那里躺着毫无防备的陆晓明！

陆晓明只觉得一股狂暴的能量撞进脑海，精神海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平日里那些被压制的混乱杂音疯狂涌现，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神经，剧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浑身颤抖，意识迅速模糊。

“晓明！”

叶轻辞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抱住。可那股失控的能量已经侵入了陆晓明的精神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莫问！莫问！”叶轻辞抱着陆晓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快过来！”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问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空气中混乱的能量，脸色骤变：“注灵失败了？能量反噬进了晓明的精神海！”

他快步上前，手指搭上陆晓明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情况很糟，他的精神海濒临崩溃，再这样下去，会一直沉睡不醒！”

叶轻辞抱着陆晓明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底满是自责与焦急：“有没有办法？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试！”

莫问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又看了看桌上失控的手偶，突然道：“有一个办法，就是冒险……用你们的合璧技‘影里藏锋’。”

“影里藏锋？”叶轻辞一愣，“那不是我们还在摸索的合璧技吗？还未完全练成，强行使用，可能会伤及心脉。”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莫问的语气凝重，“晓明的精神海已经撑不住了，只有用你的剑意劈开他的心脉，引出反噬的混乱能量，再用晓明的隐身术将能量导散，才有一线生机。而且，你们的心意相通，或许能让合璧技发挥出最大威力，减少伤害。”

叶轻辞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陆晓明，想起他平日里依赖的眼神，想起他说“每天睁眼就能看见你”的愿望，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好，我试。”

莫问点了点头，迅速从药箱里取出两颗丹药，递给叶轻辞：“这是护心丹，你和晓明各服一颗，能暂时护住心脉。我用琴音辅助你们，稳定能量波动。”

叶轻辞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撬开陆晓明的嘴，将一颗护心丹喂了进去，自己则吞下另一颗。他抱着陆晓明，缓缓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周身开始凝聚起凛冽的剑意。

“晓明，相信我。”他低头，在陆晓明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莫问坐在桌边，取出七弦琴，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带着稳定心神的力量，将房间里混乱的能量暂时压制住。

叶轻辞深吸一口气，对着昏迷的陆晓明轻声道：“影里藏锋，起！”

他的剑意如利剑般冲出，同时，陆晓明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即便陷入昏迷，他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响应着叶轻辞的召唤，发动了明教的隐身术。

剑意与隐身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气流，如同一把无形的剑，缓缓靠近陆晓明的心脉。

“稳住！”莫问的琴音陡然拔高，“顺着心脉的方向，慢慢引导，不要急躁！”

叶轻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流，一点点劈开陆晓明的心脉。剧痛让昏迷的陆晓明轻轻哼了一声，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再坚持一下，晓明。”叶轻辞的声音带着心疼，却不敢停下动作。

终于，气流劈开了心脉，一股乌黑的能量从里面涌了出来——那是注灵失败后反噬的混乱能量，还夹杂着陆晓明精神海里积攒的淤血。

“快用隐身术导散！”莫问大喊。

叶轻辞立刻引导着隐身术，将那股乌黑的能量包裹起来，一点点导出陆晓明的体内，散入空气中，被莫问的琴音彻底净化。

当最后一丝混乱能量被导散时，叶轻辞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陆晓明，缓缓倒在地上。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看着怀里陆晓明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终于松了口气。

莫问停下琴音，快步上前检查陆晓明的情况，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暂时稳住了，他的精神海不再崩溃，呼吸也平稳了。”

叶轻辞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紧紧抱着陆晓明，声音带着疲惫，却满是庆幸：“太好了……太好了……”

莫问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笑意：“你们这对，还真是命硬。不过，这次虽然险胜，但晓明的精神海还需要长期温养。”

他指了指桌上的手偶，那对手偶此刻已经恢复平静，眉心的莹蓝色光芒变得柔和起来：“注灵虽然失败了，但意外激活了手偶的‘灵核’，这是未鉴定的状态，后续可以升级。另外，家园温泉里应该凝结出了‘灵露’，明天取来给晓明服用，能缓解嗜睡。还有，澡盆边那株醉芙蓉，结了些种子，留着要么卖钱，要么送人情，都是好东西。”

叶轻辞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全在怀里的陆晓明身上。他轻轻擦拭着陆晓明额头的汗珠，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桌上的手偶和那株醉芙蓉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暂时解除，可属于他们的“情缘任务”与精神海修复之路，才刚刚开始。

陆晓明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他下意识地往怀里的热源靠了靠，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只知道，只要叶轻辞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而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每天睁眼，都能看见那个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