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六章师门惊雷
西域的风总带着沙尘的凛冽，吹到临安时，却被江南的水汽柔化了几分，只剩刺骨的寒意。
陆晓明正踮着脚，为叶轻辞整理被风吹乱的玄铁剑穗。藏剑的剑穗沉甸甸的，缀着细碎的银纹，被风扯得歪向一边，叶轻辞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扶着他的腰，怕他站不稳。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玄铁，将剑穗归位，陆晓明就被身后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吓得一哆嗦，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陆晓明！”
熟悉又严厉的声音，让陆晓明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回头，就看见霍烈站在院门口，明教长老的玄色劲装绣着金边圣火纹，脸色铁青如铁，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
霍烈是他的师父，一手将他从西域孤儿带大，教他隐身术、教他暗器，更教他“明教弟子当以教义为先，正邪不两立”。可此刻，他敬重的师父，正用失望又愤怒的目光，盯着他与叶轻辞相触的手。
“师父……”陆晓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往叶轻辞身后缩了缩，却被叶轻辞轻轻按住肩膀，往前带了一步——他不愿让陆晓明独自面对。
霍烈的目光扫过叶轻辞，落在他胸前的藏剑徽记上，怒意更甚：“好啊！果然是与藏剑弟子厮混！我教你的教义你全忘了？明教与名门正派素来泾渭分明，你却沉迷儿女情长，丢尽了明教的颜面！”
“他不是外人！”陆晓明红着眼眶，第一次顶撞师父，“叶轻辞就是叶轻辞，和他是不是藏剑弟子没关系！我喜欢他，不是一时兴起，是真心的！”
“真心？”霍烈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彻骨的失望，“江湖险恶，正邪殊途，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不过是看你年幼可欺，想利用你罢了！”
“师父你胡说！”陆晓明急得眼眶通红，“三年来，他从来没因为我是明教弟子轻视我，还在我被武林中人嘲笑‘邪派’时维护我！他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道人士，正直多了！”
“冥顽不灵！”霍烈气得拂袖，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三日之内，随我回西域！否则，便逐你出师门，从此再无师徒情分！”
话音落，霍烈转身就走，背影决绝，不给陆晓明丝毫辩解的余地。
小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陆晓明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叶轻辞看着他失落又倔强的模样，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叶轻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三日后，我跟你一起去见你师父。”
他转身回屋，片刻后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枚玄铁剑穗——比他腰间的更精致，穗子是深红色的，缀着一颗小小的狼牙，是藏剑山庄的信物，象征着“以剑为誓，生死相随”。
“我不以藏剑弟子的身份去，”叶轻辞将剑穗递给陆晓明，眼神认真，“我以叶轻辞的身份，向他证明，我对你的真心，经得起任何考验。”
陆晓明握着那枚剑穗，指尖传来玄铁的冰凉，心里却暖得发烫。他抬头看着叶轻辞，眼眶红红的，却用力点了点头：“好。”
三日后，临安城外的明教分舵。
霍烈坐在主位上，脸色依旧阴沉。陆晓明牵着叶轻辞的手，站在堂下，两人脊背挺直，神色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师父，我不会跟你回西域。”陆晓明开口，声音比三日前沉稳了许多，“我要和叶轻辞在一起，无论你是否同意。”
“放肆！”霍烈猛地拍案而起，身形一闪，便已到叶轻辞面前，掌风凌厉，直逼他面门——这一掌看似凶猛，却留了三分力，显然是想试探叶轻辞的武功与心性。
叶轻辞不卑不亢，侧身避开掌风，同时抽出腰间重剑，“呛啷”一声，剑鸣清越。他没有进攻，只是以藏剑剑法稳稳接招，“惊涛拍岸”“鹤归孤山”，招式沉稳，守得滴水不漏。
三招过后，霍烈攻势渐猛，第四招“圣火焚天”带着灼热的气劲袭来，叶轻辞却突然收力，硬生生后退半步，肩头被气劲扫中，泛起一片红痕。
“你为何不接？”霍烈皱眉问道。
“长老旧伤在身，不宜动气。”叶轻辞拱手，语气恭敬却不卑微，“我若全力反击，恐伤及长老，得不偿失。”
霍烈一怔，他的旧伤是早年与敌人交手时留下的，极为隐秘，叶轻辞竟能一眼看穿？
不等他反应，陆晓明已挡在叶轻辞身前，红着眼眶道：“师父！你看到了吗？他连对你都这般敬重，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三年前我初到中原，被一群江湖无赖欺负，是他出手救了我；我练隐身术走火入魔，是他守了我三天三夜；他知道我喜欢甜的，就特意为我酿桂花酒；知道我想念西域的沙枣，就托人从西域带回来……”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温柔，被他轻声道出，带着满满的珍视。“师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感情这件事，无关门派，无关正邪，只关乎人心。叶轻辞待我是真心，我也待他是真心，求你成全。”
霍烈看着陆晓明泛红的眼眶，又看向叶轻辞坚定的眼神，两人紧握的手，仿佛能抵御世间所有的风雨。他沉默了半晌，想起叶轻辞方才的手下留情，想起陆晓明这些年的成长，想起自己教他“明教弟子当有担当”，可他此刻的担当，便是守护这份感情。
良久，霍烈叹了口气，语气终于缓和下来：“江湖之大，正邪本就无绝对界限。我反对的不是你喜欢他，是怕你被情所困，忘了身为明教弟子的担当。”
他转身回到主位，取出一枚圣火令，递给叶轻辞。圣火令通体黝黑，刻着圣火图腾，是明教的信物。“这枚圣火令给你，从今往后，陆晓明就交给你照顾了。若有人敢欺辱他，明教与藏剑山庄，一同进退。”
叶轻辞接过圣火令，郑重拱手：“多谢长老成全，我定不负所托。”
陆晓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霍烈看着他，眼神复杂，却终究是软了心肠：“罢了，你们回去吧。有空……回西域看看。”
“师父！”陆晓明哽咽着喊了一声，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并肩走出明教分舵，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耀眼。陆晓明紧紧握着叶轻辞的手，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圣火令，笑得眉眼弯弯：“叶轻辞，我们赢了。”
叶轻辞低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嗯，我们赢了。”
师门的惊雷，终究没能打散两颗坚定相爱的心。从今往后，他们不仅是彼此的爱人，更是并肩同行的江湖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