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师兄甜蜜小番外 16

花街共生，默契成绊

南疆的花街，是藏在红尘深处的一座孤岛。

它不像中原风月场那般喧嚣浮躁，反倒像个与世隔绝的漂亮村落，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阁楼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白日里静得出奇，只有夜间才会透出几分活气。这里聚集着一群因欲望而游离于正常伦常之外的魂灵，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自成一套规则，安静得仿佛与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唐门已在此住了许久，久到记不清具体时日。季节的变换在这里变得模糊，窗外的绿植常绿，只有偶尔飘落的枯叶，才会提醒他时光未曾停滞。他早已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白日里在阁楼中沉睡，夜晚便倚在窗边，看楼下零星走过的人影，或是与五毒相对而坐，消磨整夜的时光。

金钱在这里几乎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初来时，他出手阔绰，大把的银钱撒出去，像个正统的风流子弟，只求一时的慰藉。可住得久了，才发现这里的日常远比想象中朴素。五毒会做简单的家常菜，一碟青菜，一碗糙米饭，便能果腹；夏日炎热时，他会泡上一壶凉茶，茶汤清冽，带着草药的微苦，却能驱散满身暑气。

唐门依旧会按时给五毒钱，数额早已足够他赎身，离开这座花街。他从不说未来，不提承诺，仿佛只是在恪守风月场的交易规则。五毒总是笑着收下，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温顺，将银钱仔细存放在床头的木匣里，从不追问用途，也从不拒绝。

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场金钱与陪伴的交易，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买卖。他们像寻常夫妻般过日子，一起吃饭，一起歇息，偶尔欢爱，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连彼此的过往都未曾深究，有时沉默半日，也不觉得尴尬。

唐门甚至偶尔会恍惚，忘了五毒的名字，只记得他肩胛处那枚靛色的花卉图腾，记得他脖颈上曾留下的红痕，记得他身上那股清透的、混合着体香的气息。而五毒，似乎也从未探究过他的来历，不问他为何流连于此，不问他何时会离开。

他们的联结，全凭一种无声的默契。他知道五毒泡茶时喜欢少放些草药，知道他睡觉时习惯蜷缩着身子，知道他看似温顺的眉眼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五毒也知道他不喜油腻的食物，知道他失眠时会摩挲腰间的暗器囊，知道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焦灼。

经营这座花街的，是一位干瘦的苗族掌柜。他总是穿着深色的布衣，整日坐在街口的小屋里，默默收钱，从不干涉客人与倌人的相处。他看着唐门日复一日地停留，看着他与五毒之间这种奇怪的共生关系，眼神平静，仿佛见惯了世间所有的反常与离奇。偶尔遇到唐门出门，他也只是点头示意，不多说一个字。

这日夜里，月色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五毒端来一碗温热的粥，放在唐门面前，粥里卧着一颗荷包蛋，是他偶然提起过喜欢的吃法。唐门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目光落在五毒的侧脸上。灯光下，他的肌肤依旧雪白，肩胛处的图腾若隐若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模样。

“这些钱，你为何不拿去赎身？”唐门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五毒舀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笑容未变：“赎身之后，又能去哪里？”

唐门语塞。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潜意识里，他不愿五毒离开。他沉默片刻，又问：“你不想离开这里？”

“哪里都一样。”五毒轻声道，语气平淡无波，“有人相伴，有处安身，便好。”

唐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在一起。他知道，五毒的话里，没有深情款款的承诺，却藏着最实在的陪伴。他们都在逃避，他逃避江湖的纷争与心底的执念，五毒逃避未知的前路与世俗的眼光。这座花街，成了他们共同的避风港，而彼此，成了对方在孤岛上唯一的依靠。

他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喝粥。粥的温度恰到好处，暖了胃，也暖了心底的寒凉。五毒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眼，与他的目光相遇，便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夜色渐深，花街依旧安静。阁楼里的灯光柔和，映着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沉默却不孤寂。他们的关系，像一杯淡茶，初尝无味，回味却有回甘；又像一根无形的线，看似松散，却早已将两人紧紧缠绕。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长相厮守的约定，只有当下的相互依存。唐门不知道自己会在此停留多久，也不知道这场看似平淡的共生关系会何时终结。但此刻，他看着眼前的人，看着桌上温热的粥，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

至少在这座与世隔绝的花街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心底的焦灼，也能在这份沉默的陪伴中，得到片刻的安宁。而五毒，或许也在这份看似交易的关系里，找到了暂时的归宿。

掌柜的依旧坐在街口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映着他佝偻的身影。他看着那间阁楼的灯光亮了整夜，如同看着这座花街里无数个相似的日夜，平静而淡然。这里的故事，无需言说，无需评判，只需让它顺着自己的轨迹，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