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梨花针
夜雨如织,细密如针,打在五毒教喜堂的竹瓦上,发出细碎而凄厉的声响,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夜的错配哀鸣。雨丝斜织,如无数银线,将整个山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唐惊澜立于山门前,二十架连弩在他身后列成阵势,幽光闪烁,宛如蛰伏的毒蛇,在雨夜中悄然蓄势。
他一身玄色劲装,银鳞软甲覆于胸前,随着他微不可察的呼吸起伏,映着远处微弱的烛光,泛出冷冽的寒芒。左眼下的朱砂痣在雨夜里泛着血色的光,如同一滴凝固的血珠,又似一簇燃烧的火焰。他抬手,指尖轻抚掌心,七道血痕横陈,是他第七次淬毒的痕迹——暴雨梨花针,唐门至毒暗器,今夜,将为一人破戒。
"三少,"身后亲卫低声劝阻,声音被雨声吞没,"五毒教圣姑已布下蛊阵,您若强闯,恐遭反噬。"
唐惊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头,声音低哑如刃:"我唐惊澜这一生,从未怕过反噬。怕的,是看着他穿别人的嫁衣。"
他缓缓抬起脚步,踏上石阶。每一步落下,机关匣在腰间轻响,似在回应主人的心跳。那匣子是他亲手所制,内藏十二支淬了情蛊的弩箭,箭尖沾血即活,入心即缠,缠人七日,不死不休——只为一人。
三年前,他还是唐门三少,意气风发,与沈砚之在后山种下并蒂莲,许下誓言。那时,沈砚之是他唯一的念想,是他心尖上的一抹温柔。可后来,唐门三少失踪,沈砚之被五毒圣姑带走,从此音讯全无。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
可就在昨日,他收到消息:五毒教将与七秀坊联姻,新郎竟是苏雪衣。他几乎要疯了。他明白,沈砚之是被逼的,他以为,沈砚之是被五毒教控制,不得不接受这门婚事。他不能让沈砚之成为别人的妻。
"三少,您若执意强闯,"亲卫声音里带着恳求,"唐门与五毒教势同水火,若惹怒圣姑,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唐惊澜终于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可我若不闯,沈砚之就真的成了别人的妻。"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沈砚之被圣姑带走时,他站在唐门后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如刀绞。他当时就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
喜堂内,红烛高燃,鼓乐喧天。沈砚之端坐主位,红盖头遮面,指尖微颤。他今日穿的,是七秀坊最华贵的嫁衣,银丝绣孔雀,金线织流云,美得惊心,却冷得刺骨。
"吉时已到,新人交杯——"
沈砚之抬手,接过交杯酒,却在新郎伸手的刹那,猛地将酒泼出!酒液泼在那名唐门禁卫脸上,对方惊愕,而沈砚之冷笑:"你不是他。"
那人慌忙跪下,声音里带着慌乱:"属下奉命假扮,只为护您周全!"
"护我?"沈砚之声音冷得如霜,"若真为我好,为何不让我见他一面?"
他心里清楚,这个新郎是假的。他早知道,唐门三少失踪后,唐惊澜不知所踪,五毒教借此机会,逼他与七秀坊联姻。他本想拒绝,可圣姑威胁,若不从,便将他送入七秀坊,成为苏雪衣的傀儡。
"沈少主,"一旁的五毒教弟子低声劝道,"您若不愿,圣姑会生气的。"
沈砚之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他想起三年前,他与唐惊澜在七秀坊后山的约定,那日,唐惊澜在掌心画下并蒂莲,说:"若有一日能与你并蒂而生,死亦无憾。"
可后来,唐惊澜失踪,他被圣姑带走,从此音讯全无。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吉时已到,"司仪催促道,"沈少主,您可要行礼了。"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话音未落,轰然巨响!
喜堂大门被连弩轰开,木屑纷飞,红烛倾倒。唐惊澜踏雨而来,眸光如刀,直刺沈砚之。
"沈砚之。"他唤他名字,声音沙哑,"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沈砚之掀开盖头,眼底翻涌着惊怒:"唐惊澜,你疯了!"
"是,我疯了。"他一步步逼近,雨滴打湿了他的发梢,却掩不住他眼底的执着,"若不疯,如何抢回我的人?"
沈砚之心头一震,眼眶微微发烫。他以为,唐惊澜早已不在人世,却没想到,他一直在暗中守护。
"你……你不是失踪了吗?"他声音发颤。
"我若死了,谁来守你?"唐惊澜轻笑,眼中却泛起血丝,"你每去七秀坊一次,苏雪衣便'恰好'收到一支孔雀翎——那是我让人送的。你可知道,那翎上,沾着我的血?"
沈砚之猛然怔住。他想起,每次接过孔雀翎,指尖总有异样温热,似有生命在跳动。他只当是机关术的精妙,却不知,那是唐惊澜以心头血为引,将情蛊封于其中。
"你……你早就在布局?"
"是。"唐惊澜点头,"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他忽然抬手,按下机关匣暗格——
"铮"一声,十二支弩箭弹出,箭尖泛着幽蓝光泽,正是淬了情蛊的暴雨梨花针!
"七日之内,若不与我交合,此蛊将噬你五脏六腑,痛不欲生。"唐惊澜声音冷峻,"我给你七日,想清楚——你是要当我的人,还是当苏雪衣的亡魂?"
沈砚之怒极反笑:"唐惊澜,你这是囚禁!是胁迫!"
"是爱。"唐惊澜一字一句,"我唐惊澜的爱,从来不是温言软语,是机关算尽,是生死相逼。你若不愿,大可一死。"
他转身,面向五毒教弟子,声音冷冽如冰:"今日之事,五毒教若敢阻拦,便休怪我唐门不讲情面。"
沈砚之看着他,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他本以为,唐惊澜早已不在人世,却没想到,他一直在默默守护。他想起三年前,唐惊澜在掌心画下并蒂莲的承诺,想起他每次去七秀坊,总能收到一支孔雀翎,想起他被圣姑带走那夜,唐惊澜割腕以血喂他。
"唐惊澜,"他声音微颤,"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怕。"唐惊澜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怕你忘了我,怕你爱上别人,怕你……不再需要我。"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近在咫尺,他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抬起手,轻轻拂去沈砚之脸上的雨滴。
"砚之,"他低语,"别再逃了。你的心,我的命,都缠在这蛊里,逃不掉的。"
沈砚之眼中泛起泪光,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三年前的誓言,想起唐惊澜在掌心画下的并蒂莲,想起他一直在默默守护。
"你……"他哽咽着,"你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怕你拒绝。"唐惊澜轻声,"怕你认为,我是在利用你。"
他忽然扣住沈砚之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沈砚之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砚之,"他低语,"我等了你三年。"
喜堂内,五毒教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司仪早已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砚之靠在唐惊澜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他终于明白,唐惊澜从未离开过,他一直在等他。
"唐惊澜,"他轻声,"我……"
"别说话。"唐惊澜打断他,声音温柔,"让我抱你。"
雨声依旧,却不再凄厉。喜堂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