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策府的日常

婚后的日子比叶昭想象中要平淡，却透着细碎的甜。他们住在天策府特意收拾出的院子里，离演武场不远，每天早上都能被练枪的吆喝声吵醒。

叶昭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呼喝声，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感觉。作为藏剑山庄的二少爷，他自幼习武，早已习惯了天不亮就起身练剑的作息。可如今身为天策府的二少夫人，他却常常被沈策按在被窝里，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懒散。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他心头甜丝丝的，却又隐隐有些不安——他害怕自己会因此荒废了武功，更害怕这份甜蜜会如朝露般转瞬即逝。

这个念头刚起，他便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的多虑。沈策待他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可自幼在藏剑山庄长大的经历，让他总是难以完全放下戒备，生怕一时的松懈会让自己失去自保的能力。

就在这时，他轻轻掀开被子，正要起身，一双有力的手臂就从身后环了上来。

“再睡会儿。”沈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叶昭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却还是强作镇定：“不行，会退步的。”

他作势要推开沈策，却被抱得更紧。沈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我陪你练。”沈策低笑着起身，随手抄起靠在床边的长枪，“不过得先亲一个。”

叶昭的脸瞬间红了。成亲已有月余，他依然不习惯沈策这般直白的亲昵。藏剑山庄规矩森严，他自幼被教导要克制守礼，可沈策却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将他的矜持击得粉碎。

“胡闹什么……”他话音未落，沈策已经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这个吻短暂却温柔，带着晨起的慵懒气息。叶昭怔怔地看着沈策含笑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走，练剑去。”沈策笑着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院子里。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院中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叶昭持剑而立，看着对面的沈策，忽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们还是比武场上的对手，如今却成了朝夕相处的夫妻。

沈策的枪法越发沉猛，一招一式都带着天策府独有的刚猛之气。叶昭凝神应对，剑走轻灵，在沈策密不透风的枪影中穿梭。他能感觉到沈策的进步，每一枪都蕴含着更强的内力，这让他的好胜心也被激发出来。

三十招过后，叶昭终于寻到一个破绽，剑锋如灵蛇般探出，轻轻点在沈策胸口。

“承让。”叶昭挑眉，像只得意的猫。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藏剑山庄，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二少爷。

“耍赖。”沈策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该罚。”

叶昭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刚要反驳，就被沈策低头吻住。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轻柔，带着几分霸道的意味，让叶昭一时忘了挣扎。

罚着罚着，就滚到了草地上。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衣摆，叶昭的笑声混着沈策的低笑，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别闹了，”叶昭喘息着推开他，“待会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沈策却不依不饶地搂着他的腰：“怕什么，母亲最喜欢你了。”

这话倒是不假。沈策的母亲对叶昭极为疼爱，从不以寻常婆媳之礼相约束，反而常常叮嘱沈策要多陪陪他。

早饭是沈策的母亲让人送来的，小米粥配着酱菜，还有叶昭爱吃的桂花糕。叶昭看着桌上的糕点，心里暖暖的。他不过是前几日随口提了一句想念藏剑山庄的桂花糕，没想到沈策就记在了心里，特意让厨房做了来。

沈策总是抢他碗里的糕，被叶昭瞪了也不悔改。“谁让你做的比府里的厨子好吃。”沈策理直气壮地说。

叶昭嘴上抱怨，却把最后一块推到他面前。他看着沈策满足地吃着糕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在藏剑山庄时，他从未想过，原来平凡的日常中也能有这般温馨的时刻。

吃完早饭，沈策要去处理天策府的事，叶昭就坐在窗边磨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磨剑的动作熟练而专注，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偶尔有府里的下人经过，看到他会笑着行礼，喊他“二少夫人”。叶昭一开始还会脸红，后来也渐渐习惯了，笑着点头回应。他知道，这些下人都是真心尊重他，不仅仅因为他是沈策的妻子，更因为他在武林中的名声。

有一次，沈策的表妹来串门，看到叶昭在磨剑，撇着嘴说：“姐夫，你怎么还做这些粗活？让下人来就行了。”

叶昭没抬头，慢悠悠地说：“我自己的剑，自己磨着顺手。不像某些人，连弓都拉不开，还好意思说别人。”

表妹被噎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地走了。沈策回来听说了，笑着把叶昭按在椅子上揉肩：“行啊你，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叶昭得意地扬下巴，“也不看是谁的人。”

这话脱口而出后，叶昭自己都愣了一下。从前的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现在却如此自然。他看着沈策眼中满满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安。

傍晚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去城外的河边散步。沈策牵着他的手，听他讲藏剑山庄的趣事，或者叶昭听他说练兵的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符号。

“沈策，”叶昭忽然停下，“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很轻。尽管现在的日子很幸福，但他内心深处依然藏着一丝不安。武林中风云变幻，天策府作为朝廷的重要力量，难免会卷入各种纷争。他害怕这样的平静会被打破。

沈策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当然。”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直到头发变白，牙齿掉光。”

他弯腰，在叶昭额头印下一个吻。这个吻很轻，却带着誓言般的重量。

叶昭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他主动握住沈策的手，十指相扣。

“那说好了，”他弯起嘴角，“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老了，剑法退步了。”

“怎么会？”沈策笑着搂住他的肩，“你永远是我的叶昭，藏剑山庄最出色的剑客。”

夕阳西下，两人的身影在余晖中渐渐拉长，最终融为一体。叶昭靠在沈策肩上，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到老，似乎也不错。

回到府中，夜幕已经降临。丫鬟们点起了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整个院落。叶昭站在院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还是藏剑山庄那个孤傲的二少爷，整日只知道练剑，从未想过自己会嫁入天策府，更没想到会遇见沈策这样的人。

“想什么呢？”沈策从身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

“在想你。”叶昭难得坦诚一回，感觉到沈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就在这儿，”沈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也会一直在。”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叶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武林中的风波不会停止，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他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家。不是藏剑山庄，不是天策府，而是有沈策在的地方。

“回去吧，”沈策轻声说，“外面凉。”

叶昭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向那盏温暖的灯火。

这一生，能遇见沈策，是他最大的幸运。而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珍惜这份平淡中的甜蜜，与身边这个人，携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