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残镜照魂
楚风鸣的匆匆离去，在百草阁底层弟子中并未掀起太大波澜，但在钱执事心中，却点燃了前所未有的野火。他虽不清楚内库那废弃法器具体有何玄机，但楚风鸣离去时那凝重急切的神色，已足够说明一切——他押对宝了！那丑八怪催生出的毒藤，还有那莫名其妙引动感应的废弃残片，果然藏着大机缘！
他按捺住激动，第一时间找到枯荣苑中气息愈发“衰败”的凤翎，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你做得很好！楚师兄对内库那件废弃法器极为重视！此事若成，你我前途无量！”
凤翎低着头，声音细弱：“弟子……只是侥幸。”
“不必过谦！”钱执事大手一挥，此刻看凤翎那张疤痕狰狞的脸，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你且安心在此，需要什么毒物资源，尽管开口！待楚师兄那边有了消息……”
他话未说完，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百草阁！
这威压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凌驾众生、洞彻虚空的冰冷意志，所有感受到这股威压的弟子，无论修为高低，皆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停下了手中动作，惶惶然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钱执事脸色瞬间煞白，双腿发软，差点跪伏下去，声音颤抖：“是……是云谏师叔！”
凤翎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
来了！他果然亲自来了！
比预想中更快，更直接！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与滔天的恨意，将头埋得更低，周身那衰败死寂的气息被她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如同真正即将腐朽的枯木，与这枯荣苑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一道清冷孤高的身影，并未驾云，也未御剑，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百草阁上空。他身着月白道袍，面容俊美无俦，眉宇间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扫过下方，最终落向内库的方向。
正是云谏！
他甚至没有看下方那些如同蝼蚁般瑟瑟发抖的弟子一眼，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直接进入了内库深处。
枯荣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钱执事大气不敢出，额头冷汗涔涔。凤翎则如同一尊石雕，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内库深处，那被重重禁制封锁的区域。
云谏站在那面布满裂纹的青铜镜碎片前，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光，轻轻触碰在那浑浊的镜面之上。
“嗡——！”
镜身剧震！上面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黯淡的光华！一股远比楚风鸣感应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追溯之力，混合着一丝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气息，轰然爆发！
镜面之上，浑浊的光影疯狂流转，无数破碎的画面闪烁不定！有山川河流的倒影，有星辰湮灭的轨迹，最终，定格在了一抹极其黯淡、却纯净无比的琉璃色光华之上！
那光华……与他从凤翎体内挖出的涅槃琉璃根，同出一源！甚至……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
云谏瞳孔骤缩！
这残镜，竟能追溯并显化涅槃琉璃根的本源气息？！难道它曾是某件专门用于探测、甚至掌控特殊灵根的古宝残片？
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苏清婉融合灵根后出现的排斥反应，日益严重，净元丹也只能勉强压制。若能参透这残镜中蕴含的追溯本源之力，或许就能找到彻底解决排斥、甚至完美融合灵根的方法！
他尝试以自身金丹神识深入残镜，欲窥其奥秘。
然而，就在他神识侵入的刹那——
“咔嚓！”
镜面之上，一道原本细微的裂纹骤然扩大！一股混杂着岁月尘埃与不甘执念的反噬之力，顺着他的神识，狠狠撞向他的神魂！
云谏闷哼一声，周身淡金色灵光一阵紊乱，脸色瞬间白了一分。这残镜，竟已破损到无法承受金丹修士的强行探查！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戾气，但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的决心。此镜，必须修复！至少，要能稳定地追溯本源！
他收回手指，残镜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重新变得古朴死寂。
云谏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修复此等古宝残片，非一日之功，需要特定的材料和手法。而且，此地人多眼杂，并非参悟之处。
他转身，目光再次扫过内库，最终，落向了枯荣苑的方向。方才在外界，他隐约感应到一丝与这残镜波动隐隐共鸣的、阴寒而暴戾的气息。
“钱明。”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躲在远处、战战兢兢的钱执事耳中。
钱执事连滚爬爬地现身，扑通跪倒：“弟子在！”
“此地那株异变毒藤，连同这面残镜，暂封存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妄动。”云谏语气不容置疑，“待我寻得修复之法，再来处置。”
“是！是！弟子遵命！”钱执事叩首不迭。
云谏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那笼罩百草阁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散去。
直到威压彻底消失，众人才如同溺水得救般，大口喘息起来。
钱执事瘫软在地，衣衫已被冷汗湿透，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他果然赌对了！云谏师叔亲自下令封存，这意味着那两样东西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
而枯荣苑深处，凤翎缓缓抬起头。
她感应到了云谏神识探查残镜时引发的反噬，也听到了他对钱执事的吩咐。
残镜照魂，果然引来了他。
虽然未能当场取回，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面残镜，已正式进入云谏的视野，成为了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而她自己，也因此与这核心秘密产生了更深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看着云谏消失的方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云谏，你急着修复它，是为了苏清婉吧？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这面镜子里，照出的不仅是涅槃本源，更是……为你和她准备的，通往深渊的入口。
她闭上眼，开始运转《熔灵锻真诀》，熔炼着体内因仇恨而翻涌的毒火。
棋局已至中盘，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转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