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蕈噬心

焚髓兰带来的甜头，如同在钱执事贪婪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不断扩大。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发现”，开始主动向凤翎暗示，甚至明示，希望她能“照看”出更多类似的“特殊”灵植。

凤翎顺水推舟。

她将目标锁定在那丛已初具规模的“迷魂蕈”上。相较于焚髓兰的酷烈，这种能影响心神的毒蕈，在某些见不得光的场合，或许更具价值。她调整了毒煞之气的比例，更侧重于放大其致幻与惑乱心神的特性，使其菌盖上的花纹愈发妖异，色泽转为一种魅惑的幽紫色，散发出的孢子几乎无色无味，却能让靠近的低阶妖兽陷入短暂的狂乱。

这一日，钱执事兴冲冲地带来了一小袋灵气明显浓郁不少的中品灵石，以及几株被封在玉盒里的、散发着刺鼻腥甜的毒草。

“这是‘蛇涎草’和‘腐心花’，毒性猛烈，寻常弟子碰不得，你……你看着处理，或许对你‘照看’那些废料有用。”钱执事将东西递给凤翎，眼神闪烁。他自然不信凤翎真能靠这些东西修炼，只当她身具异禀，能以毒养毒，催生奇物。

凤翎默默接过，神识扫过玉盒内的毒草，心中冷笑。蛇涎草蚀骨，腐心花溃烂脏腑，皆是阴损之物，看来钱执事为了利益，已开始主动为她提供“原料”了。

“多谢执事。”她低声道谢，将毒草收起，随即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园子角落那丛小蘑菇，近日颜色似乎深了些，不知是何缘故……”

钱执事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走到那丛迷魂蕈前。看着那妖异的幽紫色菌盖，他眼中贪婪更盛，下意识地便想俯身仔细查看，甚至伸手去触摸。

凤翎瞳孔微缩。

就在钱执事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菌盖的瞬间，她藏在袖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极其细微的、引动孢子活性的毒煞之气，悄无声息地没入蕈丛。

钱执事只觉得一股极其淡薄的、带着微甜的气息钻入鼻腔，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体内灵力微微一滞，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与占有欲。他甩了甩头，只当是此地衰败气息所致，并未多想，但伸出的手却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此物……似有不凡。”钱执事定了定神，强压下那丝莫名的心悸，对凤翎道，“你好生看管，待其成熟，我自有重赏！”

他匆匆交代几句，便再次离去，背影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凤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方才那一下，只是轻微引动，若他真敢触碰，吸入更多活性孢子，此刻怕是已陷入幻境，丑态百出。这迷魂蕈的威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些。

她转身走向那几株新得的毒草。打开玉盒，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起一株蛇涎草，如同品尝寻常食物般，放入口中咀嚼。

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牙在啃噬她的口腔、喉咙，继而蔓延至五脏六腑！

《熔灵锻真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毒煞真灵咆哮着，如同饕餮盛宴，将那猛烈的毒性强行包裹、撕裂、熔炼！她周身灰黑色的煞气不受控制地溢散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不断扭曲的薄雾，皮肤下的青黑之色愈发明显，那道疤痕也隐隐泛出暗红。

过程痛苦至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毒煞真灵在吞噬了这株四品毒草后，明显地壮大了一圈，颜色更加深邃，几乎化为纯黑，其中蕴含的腐蚀与破坏力，呈倍数增长！

修为的壁垒在如此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

一夜煎熬。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凤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血光一闪而逝，周身溢散的煞气缓缓收敛。她摊开手掌，一缕凝练如黑色细纱的煞气在指尖缠绕，无声无息间，地面的一块石子便被蚀出一个光滑的孔洞。

炼气八层，成了。

代价是她的模样更加憔悴，气息中的衰败与死意也更为浓重，任谁看去，都会觉得她命不久矣。

她并不在意。目光落向剩下的腐心花，以及那丛幽光流转的迷魂蕈。

力量在痛苦中增长，毒植在阴影下孕育。

钱执事这条线，比她预想的更有价值。通过他，她不仅能获得更高阶的毒物，更能隐隐接触到百草阁内部那些不被重视、却可能蕴含特殊力量的“废弃”资源。

她就像一株寄生在天枢门这棵大树阴影下的幽蕈，以其腐败为养分，悄无声息地蔓延着致命的菌丝。

只待时机成熟，便能释放出足以噬心腐骨的孢子，将这看似稳固的秩序，搅得天翻地覆。

远处，内门方向的天空，有祥云隐约汇聚，似乎有丹成之兆。

凤翎感应到那方向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那是属于她前世琉璃根被炼化后的残余波动。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比万年玄冰更冷。

云谏，你的净元丹，快要成了么？

她指尖的黑色煞气，无声地没入泥土，如同毒蛇潜入了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