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堂困局:乔装送药,顾清弦智救老祭者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顾清弦已背着医囊踏上了前往清泉庵的路。昨日与聂清辞分头行动时,两人约定今日辰时在清泉庵汇合,老祭者手中藏着聂氏祭祀的旧账册,那上面或许藏着聂承远篡改族规、挪用祭资的铁证。顾清弦赶路时特意绕了三道弯路,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加快脚步往山中走去。

清泉庵坐落在清河城郊的半山腰,庵门朝东,门前几株老松的枝叶上还挂着晨露,在微光中泛着晶莹的光。往日里这时候,庵门该是虚掩着的,里头能听见晨钟和扫地的沙沙声,可今日走近了,却见两扇朱漆庵门紧闭,门环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锁芯崭新,显然是临时加上去的。

顾清弦心头一沉,放缓脚步,装作路过的樵夫,绕到庵堂侧面。院墙不高,墙头爬着些枯萎的牵牛花藤,他踮脚往里望,只见庭院里站着两名带刀护卫,身着灰布劲装,衣摆左侧绣着一朵细小的云纹——那是聂承远的私纹,绝非聂氏主族的正规护卫。两人背对着他,一手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庵内,腰间的铜铃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他又绕到庵后柴房,柴房的窗户虚掩着,能看见窗缝里漏出的药罐热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苦药味。顾清弦心中一动,老祭者素来有咳嗽的旧疾,想必是病了,聂承远的人竟连他养病都不肯放过,看来是铁了心要守住什么秘密。

他迅速解下背上的医囊,从里头取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换上,又往脸上抹了些锅底灰,瞬间从温润的读书人变成了风尘仆仆的走街郎中。医囊里本就备着些常用药材,他昨晚特意熬了一罐治咳的汤药,此刻还温热着,装在一个粗陶罐里,用布包着提在手里。

做好伪装,顾清弦走到庵门前,抬手轻轻叩门,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院内的护卫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在晨雾中传开,院内的两名护卫立刻转过身,警惕地喝问:“谁?大清早的敲什么门!”

“二位官爷,”顾清弦故意压低声音,让语气显得沙哑又急切,“我是山下的郎中,昨日老祭者托人捎信,说咳得厉害,让我今日送药来,耽误不得啊!”他举起手中的药罐,布包上的热气袅袅升起,证明汤药确实是刚熬好的。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们奉聂承远之命看守老祭者,不许任何人探视,可对方是送药的郎中,若是耽误了病情,他们也担待不起。其中一名护卫刚要开口拒绝,庵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嗽声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显然咳得极重。

“让他进来,我咳得紧。”老祭者的声音从庵内传来,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护卫们没了主意,只好走上前打开铜锁,一把将庵门拉开一条缝,上下打量着顾清弦:“你老实点,只许送药,不许多说话,送完就走!”

“哎哎,多谢官爷通融!”顾清弦连忙应着,提着药罐低着头往里走,故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卑微。走过护卫身边时,他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两人的刀柄,刀刃泛着冷光,显然是开过刃的利器,看来聂承远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事情败露,恐怕会杀人灭口。

庵内的庭院很整洁,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几株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顾清弦跟着咳嗽声来到正殿,只见老祭者被绑在正中的禅椅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粗麻绳紧紧捆着,绳子深深嵌入皮肉,勒出一道道红痕。他穿着一身灰色僧袍,袍角沾着泥土,嘴角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遭受过殴打。可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眼神清明,见顾清弦进来,目光飞快地扫过他,又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供桌后的佛龛,随即又垂下眼帘,继续咳嗽起来。

顾清弦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走到禅椅旁,将药罐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打开罐盖,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老祭者,这是按您的吩咐熬的治咳药,您趁热喝了吧。”他一边说,一边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递到老祭者嘴边,手指悄悄在勺子柄上敲了三下——这是他和聂清弦约定的暗号,意为“情况危急,需速行动”。

老祭者张开嘴喝下汤药,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趁着咳嗽的间隙,他用极低的声音说:“药……药太烫了……”

顾清弦会意,故意手一抖,“哎呀”一声,手里的药碗脱手而出,滚烫的汤药泼在旁边一名护卫的手背上。那护卫“嗷”地叫了一声,手背上瞬间起了一片红泡,疼得他跳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瞎了眼!”

“对不起对不起!”顾清弦连忙道歉,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片,趁机用沾着药汁的指尖在矮桌上快速写了“暗格”二字,又用身体挡住护卫的视线,对老祭者使了个眼色。

老祭者微微点头,趁着护卫注意力都在烫伤的手上,再次用眼神示意佛龛下方。顾清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佛龛下方的木板有一道细微的缝隙,与其他木板的纹路不符,显然是个暗格。

他心中一喜,继续蹲在地上收拾碎碗片,动作慢悠悠的,实则在观察两名护卫的动静。那名被烫伤的护卫正不停地搓着手背,另一名护卫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调侃,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顾清弦趁机挪到佛龛旁,假装要捡落在那里的碎片,手指飞快地扣住暗格的缝隙,轻轻一扳,木板应声弹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面垫着一层油纸,油纸包裹着一卷泛黄的纸页,正是聂氏的祖谱残页。顾清弦飞快地将残页取出来,塞进医囊的夹层里,又用油纸将暗格重新垫好,把木板扣回原位,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呼吸之间。

就在他刚要直起身时,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长老让我们来看看,那老东西老实不老实!”

两名护卫听到声音,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的随意之色一扫而空,变得恭敬起来。顾清弦心中暗叫不好,聂承远竟然还派了人来巡查,若是被堵在庵里,别说带残页出去,恐怕连自己都要栽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祭者突然拔高声音,对着顾清弦怒喝:“你这药不对!喝了不仅没缓解,反而咳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拿错药了!”

顾清弦瞬间会意,立刻装作委屈的样子,反驳道:“不可能啊老祭者,我都是按您给的方子抓的药,怎么会错呢?”

“还敢狡辩!”老祭者猛地挣扎了一下,绑着的麻绳发出“咯吱”的声响,“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郎中,是来偷东西的吧!”

两人一唱一和,争执声瞬间吸引了门口进来的两名巡查护卫的注意力。他们快步走进正殿,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官爷,您评评理!”顾清弦立刻转向巡查护卫,一脸委屈,“我好心给老祭者送药,他却说我拿错药,还说我是小偷,这简直是冤枉啊!”

“胡说!”老祭者怒目圆睁,“你这药根本不对症,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

原本看守的两名护卫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顾清弦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争执上,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靠近正殿的窗户。这扇窗户是木质的,插销已经腐朽,他用手指轻轻一扳,插销便掉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一名护卫终于察觉到他的动作,大喝一声,伸手就要抓他。

顾清弦早有准备,身体猛地一侧,避开护卫的手,同时抬脚踹向窗户的合页,“哐当”一声,窗户被踹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地时动作稍显仓促,后背撞到了窗外的老树枝桠,手背被锋利的枝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抓住他!他偷了东西!”殿内传来护卫的大喊声,脚步声杂乱地追了出来。

顾清弦顾不上手背的剧痛,反手将医囊的带子拉紧,确保祖谱残页不会掉落,转身就往山下跑去。晨雾还没完全散去,山路湿滑,他几次险些摔倒,都凭着多年行医走山路的经验稳住了身形。身后的追兵骂声不断,脚步声越来越近,箭矢时不时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发出“笃”的声响。

他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祖谱残页安全送到聂清辞手中。这残页上的字迹,是聂承远当年篡改祭祀账目的铁证,上面记录着他将祭资挪用给温氏残党、私下篡改祭祀流程的罪证,绝不能落入聂承远手中。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顾清弦终于甩掉了追兵,跑到了山脚下的官道上。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背的伤口还在流血,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他从医囊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胡乱地缠住伤口,又摸了摸夹层里的祖谱残页,确认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晨光渐渐穿透晨雾,洒在官道上。顾清弦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聂清辞约定的城南破庙走去。他知道,聂清辞此刻大概率也遇到了麻烦,他必须尽快赶到,将残页交给聂清辞,两人汇合后,才能更有把握应对聂承远的步步紧逼。

手背的疼痛阵阵传来,可顾清弦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他低头看了看医囊,里面不仅有祖谱残页,还有他为聂清辞准备的疗伤草药。这场与聂承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们已经拿到了第一份铁证,接下来,便是要将这些证据一一串联,在祖堂之上,彻底揭穿聂承远的真面目。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