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疯的不止一个
“李承鄞,你”
郁见仔细斟酌了一番说辞,“你的伤是在头部吗?”
脑子坏了?
李承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也不生气,目光中甚至有些期待,“你再等我一些时日,可好?”
他在期待什么吗?郁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回神,“你让我等什么?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这些话和我说……不合适吧”
李承鄞神色变幻不定,语气又缓和了一些,认真道:“你只需答应我好还是不好”
郁见有种要被卖了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谈条件,“是不是我说好,你就会放了小枫,还有院子里的所有人”
李承鄞不回话,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郁见被盯得汗毛都要竖起来,“好,我答应你”
李承鄞终于笑了,心中的得意尽数在脸上展露无遗,执起郁见的手,拇指慢慢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目光也移到了他唇上。郁见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动作不应该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吗?他骤然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却已失了先机,双手被李承鄞牢牢地攥在手里,腰也被揽住了,越急越慌乱越是挣脱不得。
“李承鄞你……”
郁见刚发出声音,李承鄞偏过头径直吻了下来,一只手制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脖颈。郁见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强身健体的重要性,和李承鄞比起来,他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郁见心一横,牙齿狠狠地咬下,正正咬中李承鄞的舌头,血腥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他吃痛的瞬间,郁见瞅准时机挣脱束缚,顺势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眼泪夺眶而出。
李承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玩味更浓,兴冲冲地转身走了。米罗和顾剑先后冲进来时,郁见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上还染着鲜血,青绿色的广袖和直裾层层叠叠的展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还有些……勾人。
顾剑不动声色地敛了莫名的情绪,弯下腰拉他起来,郁见被突然的触碰吓了一跳,仰头看到是他,这才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借力站起身,眼中的无措尚且没有褪干净。
米罗掏出手绢试着替他擦了擦嘴角,又弯腰倒了一碗酒给他,郁见颤抖着手接过仰头猛灌了一口,呛得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顾剑咬了咬牙转身提着剑又要出门,米罗连忙死死的拽住他。
“我,我先回去”
郁见抬手胡乱地比划了一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卧房里。屈辱的感觉退却后,心慢慢平静下来,思绪也逐渐清晰。若李承鄞是弯的,那小枫是不是就有机会离开这里去过想要的生活?李承鄞说等一等指的是什么?皇后被废他好像一点也不难过,他要对付高家了吗?
没想到李承鄞这么荒唐,明明是弯的却还要装作深情的模样哄骗女子的感情。小枫、绪宝林,还有那个争风吃醋的赵良娣,哪个不是受害者?
郁见反复思量着怎么面对小枫和李承鄞,如何与李承鄞谈判,以及如何能不连累酒肆里的人,思忖了几个时辰也不得解,天亮了才沉沉地睡过去。
裴照依旧隔三差五地给郁见送东西,有零嘴,有一些奇怪的涂鸦,这回倒真的是小枫准备的。郁见把东西收了放在一个柜子里,一样一样的全部推在一起。郁见想通了,与其整日跑到茶楼里猜谜语,还不如现在这样打名牌来的直接。来到这里,每一个人都对他有恩,若不是李承鄞突然发疯将他们和自己绑在一块,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已欠下那么多债。
玄武街南边的桥头边上,顾剑说他来皇城的初衷便是带小枫走,可是小枫不愿。看到郁见,他才意识到他和小枫的缘分真的尽了,如今只想保护她。
“你是她师傅,是你和李承鄞一起毁了西洲,灭了丹嗤”
郁见没有问他,而是笃定的说着一切,“小枫跳的是忘川,所以忘了你,也忘了李承鄞,而李承鄞错将我当成了记忆里的她”
“一开始,我也觉得你们很像,现在看来,只有小枫还是过去的样子”
这句话说的含蓄,直到后来郁见才反应过来还有另一层含义,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剑转过身,和他并肩而立,“以小枫的性子,她永远不会原谅李承鄞,过去痴心错付,往后想起来便只剩仇恨和痛苦”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李承鄞?”
斜阳下,顾剑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寒风阵阵,桥上的行人走了一批又一批,郁见却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人是善变的,尤其是我这种人”
分别时,顾剑偏过头,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
郁见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好抱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况且你选择小枫我心里还挺开心的,至少说明你和李承鄞不同”
其实哪里不同呢?郁见也说不清楚。李承鄞利用酒肆里的人,利用小枫捆住他,而顾剑利用他转移李承鄞的注意力,若那天夜里顾剑没有那么轻易地离开,他还想不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