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
破旧的长途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整整四个小时。
陈清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掠过的单调景色。她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黑色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衬得那双翡翠般的绿眸愈发沉静。整整一路,她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呼吸都轻浅得几乎不存在。
直到大巴发出一声嘶哑的轰鸣,终于摇晃着停在了村口的站牌旁。
车门打开的瞬间,那股在胸腔翻腾了一路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她快步冲下车,扶着一棵老槐树,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刚才在车上的那份清冷疏离瞬间破碎,此刻的她脸色苍白,眼尾泛红,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直起身。抬手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污渍,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狠劲。
翡翠般的眸子里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光,却掩不住其中冰冷的怨怼。
张楚岚。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几乎要嚼碎他的骨头。
若不是为了追这个赖账的家伙,她何至于挤上这辆连空调都没有的破车,在这盘山公路上受这种罪?
胃里依旧翻江倒海,头也阵阵发晕。她深吸了几口乡间微凉的空气,试图平复身体的不适,然而心头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这笔账,她记下了。连本带利。
她在村子里随意转了转,空气中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一丝阴冷滞涩的气息,与寻常乡间的泥土草木气不同。她脚步微顿,绿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却并未深究,眼下找到张楚岚才是正事。
手中罗盘指针轻颤,稳稳指向村尾一片僻静之地。她循着指引悄无声息地靠近,却意外撞见了一场好戏。
只见张楚岚正狼狈地躲避着几具动作僵硬的傀儡尸,而另一道身影更是引人注目——那是个长发女人,身形快如鬼魅,出手利落狠绝,手起刀落间,一具具僵尸便如被拆解的朽木般散落在地,竟是砍瓜切菜般轻松。
陈清月倚在暗处,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这倒是……比预想的更有趣。
然而,下一刻,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她手中那原本稳稳指向张楚岚的罗盘指针,竟猛地一偏,继而剧烈颤动起来,最终不偏不倚,牢牢锁定了那个长发女人...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原本背对着她的长发女人,手中动作毫无征兆地一顿,头猛地转向陈清月藏身的方向!
隔着昏暗的夜色与弥漫的尘土,两道目光骤然相撞。
陈清月心中微凛。她对自己的隐匿功夫极有信心,却没想到,竟被对方瞬间察觉。
陈清月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单纯
她的眼睛是两潭不见底的静水,颜色是罕见的清透,像是山间初融的雪水汇成的深潭。
眸子里没有常人应有的情绪波纹,也没有好奇或戒备,只是纯粹地“映照”着眼前的一切——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却让人窥不见一丝湖底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