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姜启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心感中醒来的。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将身边温软的身体搂得更紧些，却捞了个空。掌心下床单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清醒，倏地睁开眼。

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只余一点凹陷的痕迹和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淡香。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昨晚的亲密与温暖，难道只是他的一场美梦？她……走了？ 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随手抓起扔在地上的T恤套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快步走出了卧室。

然而，刚踏出房门，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便钻入鼻腔——是煎蛋和粥的焦香，还混合着烤面包的温暖气息。他愣在原地，心跳还未完全平复，目光却已被厨房里的景象牢牢抓住。

方嘉意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外面系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印着小猫图案的围裙，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优美的后颈。她正专注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动作熟练而从容，偶尔有油花溅起的细微声响，伴随着锅里食物诱人的滋滋声。

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寻常一幕，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他心头所有的不安和慌乱。 她在这里，没有离开，而且在……做早餐。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动静，方嘉意没有回头，只是很自然地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反手递向他的方向，语气平静得像每个共度的清晨：“醒了？帮忙把牛奶加热一下，谢谢。”

姜启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那盒冰凉的牛奶，指尖与她短暂相触，感受到她皮肤温热的温度，一颗心才彻底落回了实处，甚至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甜。“好。”他应着，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转身去操作微波炉。

早餐被端上小巧的餐桌。阳光透过窗纱，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简单的中西结合早餐：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清香的白粥，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进食。姜启几次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方嘉意。她低着头，小口地吃着煎蛋，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但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用叉子仔细将自己盘子里那个形状最完美、蛋白凝固得恰到好处、蛋黄颤巍巍却没有破裂的煎蛋，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放到了她的碗里。

方嘉意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碗里的、属于他的那份煎蛋，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阳光恰好落在她清澈的眼眸底，像是洒了一把碎金。她看着对面有些紧张的姜启，轻声问：“想说什么？”

姜启放下筷子，餐具与瓷盘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仿佛要透过这扇窗户，直抵她的内心。

“方嘉意，”他叫她的全名，语气郑重，“我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但我只想告诉你，也请你记住——”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开心的、难过的、麻烦的、甚至是你觉得撑不下去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担当，“都让我陪着你，好吗？”

这不是一句甜腻的情话，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一份沉甸甸的请求。 他请求的，不仅仅是分享她的快乐，更是分担她的风雨，是参与她全部人生的许可。

方嘉意握着叉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他年轻而真挚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决心。那颗因为过往伤痕而有些冰冷僵硬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一点点变得柔软。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她低下头，用叉子轻轻戳破了那个他特意夹给她的、完美的太阳蛋。金黄的蛋液缓缓流淌出来，浸润了旁边的吐司。

“好。”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姜启耳中。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个字的承诺。但就是这个字，让姜启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心满意足的灿烂笑容。

晨光依旧明媚，餐桌上的食物散发着香气，而对座的两人之间，某种无形的羁绊，因为这一个字的回答和这份共享的早餐，变得更加紧密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