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陪着你
自从认清了张邈、陈宫这俩“定时炸弹”的真面目，我那颗原本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的心，就彻底不淡定了。
是的。我要起动我的玛丽苏称霸计划了！
我蹲在自个儿的小院里，掰着手指头努力回忆那段历史。
嗯。念于我上初中时曾疯狂的迷恋过三国，不过当时喜欢的季汉啊？！也没太注意曹老板这边的动向啊，就知道一个官渡之战还是历史教的。
依稀记起。
初平四年，曹操为报父仇打徐州，老家兖州被张邈、陈宫这俩二五仔献给了吕布……荀彧和程昱、夏侯惇他们死守鄄城、范县、东阿三城，过程惊险万分，好像还有个叫什么郭贡的军阀带兵来吓唬人，被荀彧单人匹马（夸张了，但效果差不多）给忽悠走了？最后总归是有惊无险，等到了曹操回援。
这么一想，我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荀仙子他守住了啊！历史上他就是靠着自己牛逼的智谋和人格魅力稳住了大局！我在这儿瞎操什么心？他可是王佐之才，需要我这个连超能力都只能让毛笔滚远点的战五渣帮忙吗？
……可是，道理都懂，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和心疼却挥之不去。
一想到他那样一个光风霁月、连衣袖都带着书卷清香的人，要独自面对昔日友人的背叛，要在这孤立无援的城池里，殚精竭虑，日夜筹谋，可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就觉得坐立难安。
不行！就算知道结果，过程我也不能干看着！我得做点什么！至少……至少得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背弃了他，还有我……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废物，是站在他这边的！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守护荀仙子”大作战，核心战术就一个字——缠。
当然，不能显得太刻意。我充分发挥了当年在职场见缝插针刷存在感的技能。
“令君，您要的文书我整理好啦！按时间顺序和地域分类都标注清楚了！”我抱着一摞竹简，噔噔噔跑进书房，脸上堆着“求表扬”的乖巧笑容。
荀彧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温和。他看了看我整理得……嗯，还算条理的文书，微微颔首：“有劳林姑娘，放在那边即可。”
“令君，您这墨都快干了，我帮您磨墨吧！”不等他回答，我已经手脚麻利地拿起墨锭，开始顺时针画圈。一边磨，一边偷偷瞄他。
他端坐在书案后，身姿挺拔如松，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落笔沉稳有力。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连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好看得不像话。
啊，仙子连皱眉都是仙品！
“林姑娘，”荀彧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打断了痴痴幻想的我。
“墨……有些浓了。”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光顾着看脸，墨汁都快稠成芝麻糊了！我脸一红，赶紧加水稀释：“对不住对不住，手生了……”
又搞砸了……
荀彧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继续埋首公务。但我注意到，他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茶水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机会来了！
第二天，我掐着饭点，拎着个小食盒，又溜达到了书房外。
探头一看，果然，饭菜原封不动地摆在旁边的小几上，已经没了热气。
“令君，”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饭菜都凉了，对身体不好。我……我刚好去厨房，顺路给您热了碗粥，您趁热喝点？”
荀彧抬起头，看了看我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明显是刚煮好的小米粥，又看了看我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快夸我贴心”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就在我以为他要婉拒时，他却放下了笔，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也好，有劳姑娘了。”
他接过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他吃饭的样子也极其优雅，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站在一旁，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既满足又有点酸涩。看他这样，肯定是压力太大了。
“令君，您要注意身体啊，”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事情是忙不完的，身体垮了可就……”
荀彧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探究：“林姑娘近日，似乎格外关心彧的饮食起居？”
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看出我的“未卜先知”，赶紧打哈哈：“哪有！我就是……就是觉得令君您收留了我，对我有恩，我……我知恩图报！”对，就是这个理由！
荀彧闻言，唇角微微弯了一下，那笑容很浅，却仿佛瞬间驱散了他眉宇间的些许阴霾：“姑娘有心了。”
他没再追问，但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类似于看待一个顽皮却好心的晚辈般的温和纵容。他似乎真的把我这些举动，当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笨拙地表达感激。
也好，这样就不会吓到他了。我安慰自己。
日子就在我这种“送温暖”与荀彧的温和应对中一天天过去。许都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巡逻的士兵多了，城门盘查也更严格了。偶尔能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进出府衙，神色匆匆。
荀彧越来越忙，常常在书房待到深夜。我去的次数也更多了，有时是送夜宵，有时是借口请教问题（当然是瞎问），更多的时候，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角落的小凳子上，帮他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旧档，或者就只是看着他伏案工作的背影。
烛光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他偶尔会因为疲惫而抬手按揉太阳穴，偶尔会因为某个难题而陷入长久的沉思。每当这时，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想告诉他，别担心，会没事的，历史上你都扛过去了。
可我不能。
我只能在他茶水凉了时，悄悄换上热的；在他蜡烛将尽时，默默续上一根；在他因为久坐而肩膀僵硬时，恨不得自己能有个按摩的超能力（可惜没有）。
恨不得。
有一次，我看着他眼底浓重的倦色，忍不住脱口而出：“令君，您……相信我吗？”
荀彧正在书写的手一顿，墨点在竹简上晕开一小团。他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姑娘何出此言？”
“就是……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您一些听起来很离谱、甚至可能是背叛的消息，您……您会相信身边一直陪着您的人吗？”我紧张地看着他，手心都在冒汗。
我这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荀彧凝视着我，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斥责我胡言乱语。
最终，他轻轻放下笔，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彧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他人如何，彧无法左右，亦不会因未至之事，先疑身边之人。”
他看着我，眼神温和而坚定：“林姑娘近日似乎心中不安？可是听到了什么流言？不必担心，安心待在府中即可。”
我看着他清澈见底、毫无阴霾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不是不累，不是不难，他只是将所有的压力与筹谋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依旧用他那份固有的从容与温和，庇护着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这个来历不明、行事跳脱的“小麻烦”。
他根本不需要我那些蹩脚的提醒和暗示。他的智慧和胸襟，远超我的想象。
那一刻，我心里对他的那点崇拜和喜欢，仿佛被注入了更沉重也更温暖的东西。不再是单纯迷恋“荀仙子”的美貌与风姿，而是真切地为他这个人，为他这份身处逆境依旧不改其色的风骨而心动。
我低下头，鼻子有点发酸，闷闷地“嗯”了一声。
“令君，我再去给您热点安神汤。”我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靠在冰凉的廊柱上，我望着许都沉沉的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好吧，荀文若，你厉害！你清高！你了不起！
那我就不提醒了！我就安安心心当个挂件，陪着你，看着你！看你如何谈笑间，让那些魑魅魍魉灰飞烟灭！
反正，我知道结局是好的。而我，只想在这个注定会被他克服的难关里，尽可能多地，陪在他身边。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