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沈鱼是在复习的间隙打开短视频软件的。连续熬了几个通宵，脑子像被灌满了铅，她想刷会儿视频放松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屏幕，目光却有些涣散。

直到一条同城推荐的视频跳了出来。

视频的背景音乐是甜腻的流行歌，画面里是林砚和苏晓晓站在花墙前的合照。苏晓晓穿着亮黄色的连衣裙，亲昵地挽着林砚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笑得一脸灿烂。而林砚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却有些拘谨。

接着是两人逛街的片段，苏晓晓挽着林砚的手穿过人群，镜头扫过林砚半扎的长发和白皙的脖颈，最后停在一张近距离的合照上——苏晓晓从背后环着林砚的脖子，下巴抵在她肩上，眼神里的依赖几乎要溢出来。

视频的文案只有一句话：“和喜欢的姐姐一起出来逛街啦～[爱心]”

沈鱼的手指猛地顿住，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里，却照不亮那瞬间沉下去的情绪。

喜欢的姐姐？

她反复看着那句文案，看着视频里苏晓晓亲昵的动作，看着林砚没有明确推开的姿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细的，却带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林砚为什么会陪她去逛街？还拍了这么多……这么亲密的照片？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不安，此刻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绕着她的呼吸。她想起苏晓晓看林砚时的眼神，想起她过于热络的态度，原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鱼退出视频，点开苏晓晓的主页。里面大多是她的自拍和生活日常，最新的几条几乎都和林砚有关——有偷拍的林砚在画廊工作的侧影，配文“认真工作的姐姐最帅”；有两人并排走在画廊走廊的背影，配文“今天也是和姐姐一起努力的一天”。

每一条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占有欲。

沈鱼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在意，林砚有交朋友的权利，苏晓晓的“喜欢”或许只是妹妹对姐姐的崇拜。可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林砚笑着说“她就是性子活泼”，想起自己还傻傻地提醒林砚“不舒服就说”，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们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沈鱼苍白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可脑子里全是视频里的画面——苏晓晓挽着林砚的手，林砚半垂的眼帘，还有那句刺眼的“喜欢的姐姐”。

她想给林砚发消息，想问她“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吗”，想问她“苏晓晓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想问她……你有没有一点点，在意过我的感受？

可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

她凭什么问？凭什么干涉林砚的社交？她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沈鱼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书堆里，试图用复杂的公式麻痹自己。可那些数字和符号在她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林砚在视频里的样子，和苏晓晓那句扎心的文案。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宿舍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沈鱼看着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的题还空着，她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心里的那根刺，拔不掉，也咽不下，就这么横亘着，提醒着她某种可能存在的威胁。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迟钝和胆怯。痛恨自己没有早点表明心意，痛恨自己只能在这里，对着一条视频暗自较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鱼拿起手机，点开和林砚的聊天框。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的“复习到崩溃”，林砚回的“加油，等你考完吃蛋糕”。

她盯着那个聊天框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发了一句：“早点休息，别熬夜。”

发送之后，她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这一晚，沈鱼的台灯亮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