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迷失航向了
剧场内的混乱如同炸开的马蜂窝,凄厉尖叫与惶恐的推搡交织成一片。
蔺祁第一时间将蔺朝笙和蔺谨拉到自己身侧,用身体为他们隔开冲撞的人流。蔺朝笙顺势紧紧抓住蔺祁的衣角,脸色苍白,看他时,那双清澈的眸子盈满了“不安”:“哥,好可怕……” 蔺祁立刻温柔地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然而,在蔺祁视线不及之处,蔺朝笙的目光掠过舞台上那滩刺目的猩红,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与恐惧全然无关的冰冷厌烦——这污秽,竟弄脏了哥的眼睛。
一旁的蔺谨暴躁地低咒一声,拳头攥得死紧:“这是什么鬼地方?看个戏还能看出真尸体来!”
混乱中,客轮的船长终于带着几名船员匆匆赶到。这位平日看起来沉稳的中年男人,此刻脸上也写满了惊惶与难以置信。他试图安抚乘客,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各位、各位请冷静!我们……我们立刻返航,立刻靠岸报警!”
然而,变故接踵而至。一名船员面色惨白地冲进来,几乎是扑到船长身边,耳语几句。船长的脸色瞬间褪得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他踉跄着冲向剧场舷窗,望向外面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导航……全部失灵了!无线电也没有任何信号!我们……我们迷失航向了!这片水域,根本不在任何已知的航线上!”
最后的希望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掐灭。这艘船,连同船上的所有人,都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漂浮在未知领域的孤岛。
“果然不是意外。”蔺祁沉声道,握住蔺朝笙的手紧了紧,目光与蔺谨对视,“从那张船票开始,我们就被盯上了。现在,要么等死,要么找出真相。”
三人决定主动出击。他们首先回到了案发的剧场后台。这里杂乱地堆放着道具和戏服,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和脂粉混合的怪异气味。蔺谨烦躁地踢开一个挡路的木箱:“一点头绪都没有!”
蔺祁细致地检查着断头台。机关本身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在木质基座的侧面,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干涸的、暗褐色的痕迹,用手指捻开,带着一股铁锈和腐朽的气息,绝非舞台假血。“是真正的……血祭痕迹。”他低语,联想到那赤蝶与血色邀请函。
这时,蔺朝笙轻轻“啧”了一声,他在一个堆放旧剧本的角落里,弯腰拾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小片烧焦的、边缘不规则的黑褐色纸片,似乎是符纸的残骸,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令人不适的图案。“哥,你看这个……”他怯生生地将纸片递给蔺祁,眼神纯净得像是不谙世事。
蔺祁接过,仔细端详,眉头紧锁:“这像是……某种诅咒或是束缚的符咒残片。”他看向蔺朝笙,语气充满赞赏和保护欲,“朝笙,你立大功了,眼神真好。”
蔺朝笙低下头,脸颊微红,仿佛因夸奖而羞涩。无人看见他垂下的眼帘后,那深藏的、如同守护着独一无二宝藏般的满足感——他自然要为哥分忧,任何可能威胁到哥,或是在哥面前过分显眼的东西,都该被清理掉。
“符纸?诅咒?”蔺谨凑过来,眉头拧成了疙瘩,“难道那演员的死,是……是这种东西搞的鬼?”
“很有可能。”蔺祁将符纸残片小心收好,“这艘船本身就不对劲。迷失航向,或许不是机械故障,而是我们被困在了某个‘场’里。这场谋杀,可能是仪式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调查印证了他们的猜想。他们试图询问其他乘客和船员,但那些人要么眼神躲闪、语焉不详,要么就像登船时验票的船员一样,面无表情,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整艘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膜包裹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夜色更深,江上的雾气不知何时浓郁起来,如同活物般缠绕着船体。蔺祁站在甲板上,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灰蒙,神情凝重。蔺朝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软糯:“哥,我们会没事的,对吗?”
蔺祁回头,对上他那双“全然信赖”的眼睛,心中一软,所有的凝重都化为了温柔的坚定:“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蔺谨。”他揉了揉蔺朝笙柔软的头发。
蔺朝笙低了低头顺势将额头轻轻抵在蔺祁的肩上,掩去眸中翻涌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黑暗占有。是的,哥的温柔,哥的关注,哥的保护……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这艘船上的阴谋与危险,若敢伤到哥分毫,他不介意让这海水,染上更深的颜色。
而站在稍远处的蔺谨,看着黏糊糊的两人,没好气地“啧”了一声,远处迷雾之中,似乎有低低的、如同孩童般的窃笑声,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