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之独占这朵高山雪莲38
第三十八章：归途迷雾与星火重燃
星穹殿堂，万籁俱寂。
那声微弱而茫然的“你是谁”，如同冰锥，刺入张麒灵的耳膜，更深深扎进他的心底。他抱着秦芸的手臂僵硬如铁，赤金色的眼眸中最后一点微光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仿佛连痛楚都冻结了的沉寂。
他看着她冰蓝色眼眸中纯粹的陌生与探究，看着她因虚弱和困惑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是谁？
是那个在她懵懂时给予庇护的“小官”？是那个在她危机时舍身相护的同伴？还是……一个仅仅存在于她丢失记忆里的、无关紧要的过客？
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近乎艰难地松开了些许手臂的力道，让她能更舒服地待在他怀中，却并未完全放开。他用一种嘶哑到极致的、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低低地回答：
“张麒灵。”
三个字，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气力。
“张……麒……灵……”秦芸歪了歪头，重复着这个名字，冰蓝色的眼眸中迷雾更深。这个名字在她空茫的意识里激不起半点涟漪，但念出口时，舌尖却莫名泛起一丝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她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靠在他并不算舒适（因为他浑身是伤且血迹斑斑）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心安的怀里，小小的脑袋无力地枕着他的臂弯，疲惫地半阖着眼，开始本能地、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空间中残存的、温和下来的星辰能量与生命源池的气息，修复着自身几乎崩溃的本源。
张麒灵也不再言语。他沉默地抱着她，如同捧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布满裂痕的稀世珍宝。背后的伤口依旧狰狞，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只是稳稳地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默默承担着一切。
殿堂内，只有能量流转的微弱嗡鸣，以及生命源池轻柔的水声。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凌乱却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胖子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呼喊，从青铜门的方向传来。
“小哥！小哥！天真！你们没事吧？！门开了条缝，我们能进来了！”
紧接着，青铜门被从外面艰难地推开一道更大的缝隙，王胖子、解雨臣、黑瞎子、潘子以及浑身硝烟气息的老高等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清殿堂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星辰殿堂依旧宏伟，但地面上遍布裂痕，昭示着不久前那场无形交锋的惨烈。生命源池水位下降大半，吴斜昏倒在池边，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最让人心惊的是张麒灵——他半跪在地，后背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深可见骨的伤痕交错，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而他怀中，紧紧抱着一只似乎陷入沉睡、气息微弱的雪豹。
“我靠！小哥你……”王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想冲过去又怕惊扰到什么。
解雨臣最快反应过来，示意黑瞎子和潘子警戒四周，自己则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张麒灵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处理！”他沉声道，又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秦芸，“她……怎么样？”
张麒灵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只有那双沉寂的眼眸还带着一丝清醒。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怀中的秦芸。
“先别管我……看看吴斜。”
解雨臣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迅速移动到吴斜身边，仔细检查后，稍稍松了口气：“他没事，只是脱力昏迷，体内的那股诡异力量似乎被清除了，生命源池的能量正在滋养他，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众人才有暇仔细观察这座传说中的终极之地。那悬浮的、散发着温和暗金光芒的庞大光符结构，以及棺椁中沉睡的西王母本体，都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震撼与渺小。
“这里……就是一切的源头？”黑瞎子咂咂嘴，眼神复杂。
王胖子看着张麒灵那惨状，又看看昏迷的吴斜和气息微弱的秦芸，狠狠抹了把脸：“妈的，总算……总算他娘的暂时结束了是吧？西王母娘娘显灵，把那鬼东西收拾了？”
张麒灵沉默着，没有解释那惊心动魄的最终对抗，以及秦芸身上发生的异变。那属于他和她之间，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
老高带着人简单探查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也开始帮着处理伤员。他们携带的急救药品和高效营养剂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解雨臣小心翼翼地替张麒灵清理后背恐怖的伤口，敷上特效止血生肌粉，并用绷带仔细包扎。整个过程，张麒灵一声未吭，甚至连肌肉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具饱受摧残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他的全部注意力，依旧停留在怀中那只小小的雪豹身上。
秦芸在药物的刺激和众人忙碌的声响中，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迷茫，但不再那么空洞。她看了看周围陌生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回张麒灵脸上，看着他苍白隐忍的侧脸和包扎好的厚重绷带，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他……伤得很重……是因为……保护我吗？）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她尝试动了动，想从他怀里下来。
张麒灵感受到她的动静，手臂微微收紧，低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她传递过一丝微弱的意念，虽然记忆缺失，但这种基本的交流方式似乎成了本能。
张麒灵凝视了她片刻，终是缓缓松开了手臂。
秦芸轻盈地跃到地上，四肢还有些发软，她晃了晃脑袋，走到生命源池边，看着池水中倒映出的、自己毛茸茸的陌生身影，眼中再次浮现出困惑。她低头，小口小口地舔舐着池边残留的、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水渍，本能地补充着体力。
王胖子凑过来，想摸摸她的头，又有点不敢，讪讪地收回手：“那个……芸芸妹子？你还认得胖爷我不？”
秦芸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又低下头继续舔水。
王胖子挠挠头，叹了口气：“得，看来是真不记得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解雨臣处理完张麒灵的伤口，又给吴斜注射了一支营养剂，站起身，环顾这片残破而神秘的殿堂：“此地不宜久留。‘星寰’主力虽退，但难保没有后手。‘它’的人也像阴魂不散。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张麒灵点了点头，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因为失血过多和精力耗尽，身形猛地一晃。
“小哥！”王胖子和潘子连忙上前扶住他。
秦芸停下了舔水的动作，看着张麒灵虚弱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眨了眨。她犹豫了一下，迈着还有些不稳的步子，走到张麒灵脚边，仰头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裤腿。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甚至带着点小动物的试探和笨拙。
但就是这个动作，让张麒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团小小的、雪白的身影，看着她冰蓝色眼眸中那虽然陌生、却不再冰冷排斥的眼神，那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一丝极细微的涟漪，悄然荡开。
（……是在……安慰我吗？）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有去碰她的头，只是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她背上柔软的白毛。
秦芸没有躲闪，甚至微微眯了眯眼，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舒适的咕噜声。
这一刻，无需记忆，某种源于灵魂深处的、超越了言语的羁绊，如同星火，在废墟与遗忘之上，重新开始悄然燃烧。
王胖子看着这一幕，鼻子有点发酸，别过头去嘟囔：“……挺好，活着就好，记不记得的，以后再说呗。”
黑瞎子咧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装备整理好。
解雨臣看着相顾无言的张麒灵和依赖在他脚边的秦芸，又看了看昏迷的吴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准备一下，我们该走了。回家的路，还长着呢。”
回家的路。
这个词，让所有幸存下来的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渴望。
张麒灵在众人的搀扶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太多秘密与牺牲的星穹殿堂，看了一眼那悬浮的棺椁和沉寂的“仲裁核心”，然后弯腰，将主动蹭过来的秦芸重新抱入怀中。
这一次，他的动作，带上了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小心与珍重。
秦芸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冰蓝色的眼眸望了一眼那庞大的青铜巨门，门外，是未知的、弥漫着硝烟与危险气息的归途。
但她似乎并不害怕。
（有他在……好像……就不用怕……）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暖意。
队伍整理行装，背负起伤员，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希望，踏出了青铜巨门，重新没入魔鬼城那无边无际的、幽暗嶙峋的迷宫之中。
星光在身后渐渐远去，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至少，那看似熄灭的星火，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重新点燃。
而未来，谁又能知道，这缕微弱的星火，是否会最终燎原，照亮所有被遗忘的角落，烧尽一切宿命的枷锁？
答案，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