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裂痕与代码反噬

铜镜的边缘比看上去更烫，像被火烤过的铁块。江砚拽着谢承泽扑到镜前时，掌心被灼得发疼，却死死不肯松开——身后的玩偶群已经冲破圣坛的阻拦，金属关节撞击地面的“咔咔”声越来越近，混着教堂顶坠落的碎石声，像催命的鼓点。

“这镜子有问题。”谢承泽的手按在镜面上，指腹擦过一道狰狞的裂痕，那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更高，甚至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江砚低头看向手里的血书。“镜中见你”四个字在晃动的红光中微微发亮，墨迹里似乎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与铜镜裂痕里透出的光芒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婚纱上的系统代码，那些二进制符号在记忆篡改程序启动时，也曾发出过这样的光。

“是代码在共鸣。”江砚将血书按在铜镜的裂痕上，“这镜子是系统的监控器，记录着第73次轮回的画面。血书是钥匙，能打开它。”

话音刚落，血书上的光点突然顺着裂痕钻进镜子里。原本模糊的镜面像被滴入了墨水，迅速晕开一片漆黑，紧接着，无数细碎的画面开始在黑夜里闪烁——

是第73次轮回的谢承泽。

他被金属丝线缠绕在婚纱里，半个身子已经化作玩偶的形态，皮肤下隐约能看到转动的齿轮。但他的眼睛还亮着，死死盯着铜镜的方向，像是知道江砚总有一天会看到。

“找到……圣水盆……”镜中的谢承泽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隔着镜面传来，模糊不清，“誓言要……浸过圣水……才能生效……”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镜中的谢承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缠绕他的丝线突然收紧，将他的话语彻底吞没。镜面的漆黑开始褪去，重新映出江砚和谢承泽焦急的脸，只有那道裂痕还在微微发光，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圣水盆！”江砚猛地回头，看向教堂角落——那里果然有一个石雕的水盆，里面盛着半盆浑浊的液体，边缘刻着十字架的花纹，“他说要把血书放进圣水盆里！”

谢承泽却没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看。”

江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缩紧。

铜镜里映出的谢承泽，脖颈处竟还缠着半透明的丝线！那些丝线从婚纱的方向延伸过来，悄无声息地勒紧，而现实中的谢承泽对此毫无察觉，锁骨处的烫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能量。

“是代码反噬！”江砚瞬间明白过来，“第73次的记忆被激活，触发了系统的防御机制，它在重新绑定你！”

谢承泽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抬手摸向脖颈，指尖果然触到了冰冷的丝线！那些丝线比之前更细，几乎隐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正顺着皮肤往心脏的方向蔓延。

“该死！”谢承泽低骂一声，试图扯断丝线，却发现它们像有生命般，越扯缠得越紧，“这东西在吸收我的能量！”

玩偶群已经冲到了三米外，最前面的几个举着断裂的刀叉，红光闪烁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谢承泽，显然将他当成了优先攻击目标。

“我去拿圣水！你撑住！”江砚当机立断，将血书塞进谢承泽手里，“用你的烫痕烫它！这东西怕契约能量！”

他转身冲向圣水盆，身后传来谢承泽闷哼的声音。江砚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眼角的余光瞥见谢承泽正用掌心按住锁骨处的烫痕，试图用金光逼退那些丝线，而玩偶群已经扑到了他面前。

圣水盆里的液体比看上去更粘稠，像融化的沥青，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江砚伸手去舀，指尖刚触到液体，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那不是物理上的疼，而是意识层面的冲击，无数混乱的代码碎片顺着指尖涌入脑海：

【记忆篡改程序失败……启动紧急预案……】

【目标：谢承泽……绑定进度73%……】

【警告：真实誓言即将激活……】

“啊——！”江砚疼得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舀起一捧圣水，转身往回跑。

谢承泽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他被玩偶群围在中间，礼服已经被扯破，手臂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布料。但他始终护着手里的血书，后背的机械纹路再次浮现，淡蓝色的光芒与锁骨处的金光交织，勉强抵挡住了玩偶的攻击和丝线的缠绕。

“谢承泽！接住！”江砚将圣水朝着谢承泽的方向泼去！

淡金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谢承泽脖颈的丝线上！

“滋啦——”

丝线瞬间冒起白烟，像被点燃的塑料，迅速蜷缩、断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谢承泽猛地喘了口气，后背的机械纹路骤然变亮，将周围的玩偶震开一片空隙。

“血书！”江砚大喊。

谢承泽立刻反应过来，将血书扔向江砚。江砚接住血书，毫不犹豫地将它浸入圣水盆里！

暗红色的血书接触到圣水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上面被涂抹的字迹开始一点点重现，虽然依旧模糊，但能隐约看出是一句话，一句横跨了两次轮回的誓言——

【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选的永远是你】

金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教堂笼罩其中！那些围攻的玩偶在金光中像冰雪般消融，化作无数数据流渗入地面；墙壁上的血色红绸寸寸断裂，露出底下洁白的石砖；连屋顶坠落的碎石都在金光中停滞，然后缓缓升起，回到原来的位置。

教堂的震动停止了。

江砚握着湿透的血书，看着谢承泽从玩偶群消散的地方走过来，他的脖颈处还留着淡淡的红痕，但眼神清亮，再没有一丝被控制的僵硬。

钟楼的钟声敲响了第十三下——已经过了午夜。

但教堂没有坍塌。

谢承泽走到他身边，看着圣水盆里泛着金光的血书，突然笑了：“看来，我们找到真实誓言了。”

江砚点头，心脏还在狂跳。他低头看向血书上重现的字迹，又看向铜镜里两人并肩的倒影，突然明白了“镜中见你”的真正含义。

所谓镜中见你，从来都不是指在镜子里看到对方，而是指无论在哪个轮回，无论记忆是否完整，只要看到镜中的自己，就会想起那个值得用一切去守护的人。

就像第73次轮回的谢承泽，即使被困在婚纱里，也坚信江砚会看到镜中的他；就像现在的他们，即使经历了记忆篡改和代码反噬，也能在最后一刻，想起彼此的誓言。

血书在圣水中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光带，融入了两人锁骨处的烫痕。江砚感觉到烫痕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刻在了里面。

“接下来怎么办？”江砚问道。

谢承泽看向教堂的大门，那里的阴影正在消散，露出外面朦胧的光亮：“出去看看。我有种预感，有人在等我们。”

那个人，很可能知道更多关于108实验和轮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