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血色荒原，与疯王的凝视
“裁决星河”世界的空气，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金属氧化物、电离尘埃与焦糊血肉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能量武器尖锐的充能嗡鸣、以及垂死者的哀嚎，共同交织成一首残酷的、永不停歇的战争交响曲。
沈妄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他从未想象过如此规模的杀戮战场，这与他熟悉的商业博弈完全是两个维度。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晞，却见她神色如常，甚至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欣赏这片混乱的盛景。她周身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飞溅的泥浆、四射的能量余波和刺鼻的硝烟都隔绝在外。
谢无妄则迅速适应了环境。他体内的冰冷能量与此界狂暴的、偏向毁灭属性的能量竟有几分微妙的契合。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分析着战场态势——那些穿着制式铠甲、纪律严明的是“帝国”士兵，而那些形态各异、攻击方式混乱癫狂的，则是被称为“畸变体”的敌人。战场形势对帝国方颇为不利，畸变体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且极其悍不畏死。
“跟紧我。”苏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她没有选择隐蔽，反而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般，径直朝着战场最激烈的核心区域走去——那里，正是帝国旗舰“裁决号”悬停的方向。
她的举动，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突兀而诡异。
一队正在且战且退的帝国士兵注意到了这三个“奇装异服”、毫无防护突然出现在战场后方的人。为首的士官抬起还在冒着青烟的能量步枪，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军事禁区，立刻表明身份，否则格杀勿论！”
苏晞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脚步未停。
那士官眼中厉色一闪，刚要下令开火，他身旁的一名年轻士兵突然指着谢无妄，惊恐地叫道：“长……长官！你看他脚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无妄脚下那片焦黑、混杂着暗红色血痂的土地，不知何时，竟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白霜！那白霜正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凡是被白霜覆盖的畸变体残肢或是弹壳，表面都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坚冰！
这绝非此界已知的任何一种异能！
那士官瞳孔骤缩，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他立刻改变了指令：“拦住他们！可能是新型畸变体或未知势力！”
数道高能粒子束瞬间射向苏晞三人！
然而，那些足以熔穿轻型装甲的能量光束，在靠近苏晞身周三尺范围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墙壁，瞬间偏折、散射开去，未能伤及她分毫！
而谢无妄，在能量光束射来的瞬间，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白影。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华丽的光效，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效率。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那缕融合了苏晞印记与新世界狂暴能量的冰寒之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划出。
“嗤——！”
细微的、如同热刀切过黄油的声音响起。
那几名开枪的士兵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握枪的手臂一凉，随即传来钻心的剧痛！他们手中的制式能量步枪，连同他们持枪的前臂，竟被齐腕斩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并且覆盖上了一层坚冰，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冻结剧痛！
士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地翻滚。
那名士官骇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再不敢阻拦。
苏晞依旧目不斜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拂去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她继续前行，谢无妄如同最忠诚的影卫，沉默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沈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快步跟上。
他们所过之处，仿佛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净土”。无论是疯狂的畸变体，还是试图阻拦的帝国士兵，在靠近一定范围后，都会莫名其妙地失去行动能力——或是被无声无息地冻结成冰雕，或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攻击轨迹，误伤同伴。苏晞甚至没有亲自出手，仅仅是谢无妄散发出的气息和偶尔精准的点杀，就足以扫清一切障碍。
他们就像三把烧红的尖刀，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混乱战场的黄油，笔直地插向帝国军队的核心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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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旗舰“裁决号”，舰桥指挥室。
与外界震天的炮火与混乱相比，指挥室内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压抑的寂静。只有全息战术沙盘上不断闪烁、湮灭的光点，以及各种数据流刷新的轻微嗡鸣，证明着这里正是这场血腥战役的大脑。
一个男人坐在最高处的指挥座上。
他穿着笔挺的、镶着暗金色绶带的帝国元帅军服，肩章上那柄染血的巨剑徽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凌烨。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有些过分俊美，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却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如同恒星湮灭般疯狂而炽烈的光芒。
他一只手随意地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节奏混乱，仿佛在应和着外界死亡的节拍。他注视着战术沙盘上代表己方部队的蓝色光点被潮水般的红色（畸变体）不断吞噬、挤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带着一种……愉悦的、近乎陶醉的神情。
“对，就是这样……挣扎吧，哀嚎吧……多么美妙的毁灭交响曲……”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元帅！”一名副官忍不住上前，语气焦急，“左翼第三防线即将崩溃，是否下令‘毒蝎’小队执行轨道轰炸，清理区域？”
凌烨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瞥了那副官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吵闹的虫子：“轨道轰炸？那多无趣。我要看着他们……一点点被撕碎，感受绝望慢慢爬上他们脸庞的过程。”
副官脸色一白，不敢再言。
就在这时，指挥室侧翼一个负责监控战场异常能量波动的技术官突然惊呼起来：“元帅！检测到异常高能反应！来源……战场后方，正在以极快速度向我方核心区域移动！”
全息屏幕瞬间切换，锁定了能量反应源头。
画面中，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混乱的战场上，两男一女三人，正以一种不合常理的从容姿态穿行。他们所过之处，帝国士兵和畸变体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般倒下，或是化作冰雕，或是攻击诡异偏转自毁。尤其是那个白衣男子，其手段狠辣精准，能量属性闻所未闻，竟带着一种冰封灵魂的寒意！
“这是……什么人？！”副官失声。
凌烨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微微直起身，深紫色的眼眸紧紧盯住了画面中央，那个走在最前面、对周遭杀戮视若无睹的青衣女子。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感兴趣。
像是一个无聊的孩童，突然发现了一件从未见过的、会自行活动的奇妙玩具。
“有趣……”凌烨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那疯狂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真是……太有趣了！”
他猛地从指挥座上站起，身体因兴奋而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全息屏幕上。
“传令！所有单位，不得攻击这三个人！放他们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新猎物的亢奋，“我要……亲自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元帅，他们来历不明，太危险了！”副官试图劝阻。
“危险？”凌烨转过头，对着副官露出一个灿烂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就是喜欢……危险的东西。越是危险，撕碎的时候……才越有快感，不是吗？”
副官噤若寒蝉，不敢再劝。
命令迅速下达。
原本因苏晞三人靠近而紧张戒备的帝国士兵，虽然不解，但还是依令让开了一条通道。
苏晞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步伐没有丝毫改变，径直走向那艘如同洪荒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的暗红色旗舰。
谢无妄眼神冰冷，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任何一丝潜在的敌意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沈妄则心脏狂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他们来到“裁决号”巨大的登陆舱门前。
舱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通道。
苏晞停下脚步，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直接望向了位于舰桥最高处的那个存在。
她能感觉到，一道充满了疯狂、探究与毁灭欲望的视线，正从高处落下，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如同疯王，在审视他领土上突然出现的……异数。
苏晞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唯有她自己才明白意味的弧度。
她抬起脚，迈步，踏入了这艘属于疯王的座舰。
狩猎，
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