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栖
山间清晨的薄雾,道观悠远的钟声,以及苦涩地汤药,构成了这三天全部生活。
苏落那颗心,早在醒来的那一刻,就飞向了那个让她不敢回想,又忘不了掉的人身边。
趁着道观众人做早课的间隙,苏落从小道士那里拿到药方,偷偷溜下了山。
山风掠过耳畔,吹动着她略显单薄的衣衫,她一味向前跑,脚步里甚至还有些踉跄。脑海里反复演练着见到他时,该怎么说。
是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参与?诉说分离后的恐慌?还是……什么都不说,好好看看他?
当火急如焚地冲进军营,情绪也从顶峰慢慢降下来,苏落的脚步停在了办公室门口,心口处传达着她的不安,呼吸都带着微颤。
从里面开门的副官,看到她时,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救兵。没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他不分由说的将人推进办公室。
管家:统帅,夫人来了。
办公室内,严凌并未抬头,依旧伏案于堆积的文件。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让他周身都索绕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以为来人是原主。语气冰冷,命令式发话。
严凌:这里是军营,有事电话里可以讲。
这陌生的语气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灭了苏落一路积攒的所有勇气和急切。她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手足无措地想往后退缩。
许是进来的人异常的沉默,严凌终于从繁冗的文件中抬起了头。
目光触及对方风尘仆仆、眼眶通红的身影时,拿着文件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纸张边缘现出皱褶,他几乎不敢去打破这场安静的对峙。
四目相对,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苏落望着他,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凝结成两个字。
苏落:骗子……
这带着鼻音的腔调,撕开了严凌所有的冷静与克制。他脸上第一次出现名为“慌乱”的反应,起身的动作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几步便拦下她要转身的动作,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按进自己胸前。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揉碎,嵌入骨血,再不容她消失不见。
他的下巴重重地低在她的发顶,深深汲取着那熟悉又遥远的气息,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颤。
严凌:是我不好。
苏落最初只是无声地落泪,随即细弱的啜泣从他胸前闷闷地传开,泪水迅速濡湿了军装的前襟,到最后,她终于不管不顾、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分开后的恐慌、想念时的绝望,以及回到这里的酸涩,都在化作滚烫的眼泪,交付在他的心跳里。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昂贵的衣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他没有丝毫阻止,只是更紧地拥住他,下颌一遍又一遍得摩挲着她的发顶,落下细碎而珍重的亲吻。
严凌用全部的心神感受着她的存在,她的情绪,和彼此的呼吸——她回来了。
期间,感觉情况不太对的副官,壮着胆子悄悄将办公室门推开一道细缝。
他的视线刚探进去,便对自家统帅扫过来具有警告意味的一瞥,严凌甚至都没有改变拥抱着怀中人的姿势。
副官心领神会,立刻手脚麻利地从内部扣动了门把的反锁,“咔哒”一声轻响后,迅速地关严了门,将这一方静谧还给了这对重归于好的夫妻。
——————
办公室里,苏落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间歇的,带着疲倦的抽噎。
她仰起哭红的脸颊,浓重的鼻音,闷闷地控诉。
苏落:他们欺负我,凭什么不让自己解决?
严凌悄悄松开了些许力道,但手臂依旧圈着她,声音里是少见的悔悟。
严凌:是我的错,没能顾及到你的感受。
严凌:你的枪法,是我亲手教的,是我考虑不周。
坦然承认的态度,让她想起那时候他的疾言厉色,撇撇嘴还想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苏落:你当时还凶我!
严凌:是我的错。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会记仇,实在不忍心看她继续哭。严凌将人抱起走向办公桌,打开了第一个抽屉。
苏落被他放在桌子上,而他顺手扶起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交到她的手里。如他所想的一样,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苏落:我的吗?好轻啊!不会是玩具吧!
见她双眼亮晶晶,研究着那把为她量身定制的手枪。她脸上透着一丝狐疑,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严凌:新材料,很适合你用。
苏落握着枪,尝试找回以前的感觉,比划比划一阵,余光留意抽屉里还有一个小盒子,询问出声。
苏落:还有一个,也是我的吗?
他并未作答,只是静默地从小盒子里取出那枚戒指,轻轻拉过她的手,将戒指温柔地套在她的指间。
在这个过程里,严凌右手上的那枚同款戒指,也悄然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