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醋
日子在云顶山庄安静地流淌。白沐笙的身体依旧不见大好，虽然不再咳血，但总是病恹恹的，畏寒，容易疲惫，大部分时间都裹着厚厚的披肩或毯子，在阳光房或温暖的客厅里看书、画画，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苏念就像一只悄悄认定了主人的小奶猫，开始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沐笙身边。
她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存在。
白沐笙在阳光房看书，她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抱着自己的保温杯，时不时偷偷看白沐笙一眼；
白沐笙在客厅沙发上小憩，她就蜷在沙发的另一端，身上盖着白沐笙分给她的毯子一角，睡得似乎比在自己房间还安稳些。
她依旧很少说话，但对白沐笙的反应明显比对陆执和陆沉要多。
白沐笙轻声问她“渴不渴？”，她会小幅度的点头；
递给她一块精致的点心，她会小口小口地吃掉；
白沐笙讲解画册时，她的眼神会跟随手指，听得比谁都专注。
这种依赖，清晰得让旁边两个男人心情复杂。
陆沉自然是最高兴看到苏念状态好转的，但眼看着自家病弱的老婆身边多了个“小尾巴”，而且这“小尾巴”还隐隐有要霸占他位置的趋势，心里那点醋意就忍不住咕嘟咕嘟冒泡。
尤其是晚上，白沐笙因为怕冷，脚总是冰凉。陆沉习惯性地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捂着，苏念就坐在旁边，睁着一双清澈又带着点懵懂的大眼睛看着。看着看着，她竟然也学着陆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白沐笙露在毯子外的一只手，试图帮她暖着。
白沐笙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反手轻轻回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说：“念念的手也凉，嫂子给你捂捂。”
陆沉：“……” 他看着自己怀里老婆的脚，又看看被老婆握在手里的“别人家老婆”的手，感觉自己这个正牌丈夫的地位受到了严峻挑战。
他忍不住瞪向坐在对面沙发、正眼巴巴看着苏念的陆执，用眼神传递信息：管管你老婆！她抢我老婆！
陆执接收到表哥幽怨的目光，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他倒是想“管”，可念念好不容易对除了他以外的人产生了这么积极的依赖，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断？更何况，看着念念在白沐笙身边一点点放松下来，他甚至对陆沉生出几分感激。
这天下午，陆沉终于爆发了。起因是白沐笙有点咳嗽，陆沉赶紧去倒温水拿药，回来就看到苏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白沐笙坐着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脑袋几乎要靠在白沐笙肩膀上，而白沐笙正用没拿书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画面……温馨得刺眼。
陆沉把水杯重重（其实也没多重，但在他感觉里是）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念被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往白沐笙身边缩了缩。
白沐笙抬起眼，嗔怪地看了陆沉一眼：“你轻点儿，吓到念念了。”
陆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忍了。
他大步走到陆执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从沙发上提溜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表哥半拖半拽地拉到了别墅外的院子里。
“哥，怎么了？”陆执有点懵。
“怎么了？”陆沉松开他，双手叉腰，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陆执我告诉你，我忍你老婆很久了！她天天黏着笙笙算怎么回事？笙笙自己还病着呢！需要静养！需要我照顾！现在倒好，成你们家专属心理医生兼暖手宝了？！”
陆执试图讲道理：“哥，念念她情况特殊，嫂子能安抚她，这是好事……”
“好事个屁！”陆沉彻底不讲究刑警队长的风度了，“笙笙累着了怎么办？病情加重了谁负责？你吗？你小子连自己老婆都护不好，让她受那么大刺激，现在倒来占我老婆便宜？！”
这话戳到了陆执的痛处，他脸色白了一下，抿紧了唇。
陆沉越说越气，想起白沐笙苍白的脸，又想起苏念那“霸占”的姿态，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顾不上什么表哥表弟了，直接一拳就挥了过去，带着风声，结结实实砸在陆执的腹部！
陆执根本没防备，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觉得这顿打挨得也不冤。
他闷哼一声，弯下腰，疼得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陆沉是刑警队长，身手了得，这一拳虽然收了力，但也够他受的。
“我告诉你陆执，”陆沉指着弯着腰喘气的表弟，怒气未消，“赶紧想办法把你家那小祖宗哄好！再敢让她黏着笙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下死手你信不信！”
院子里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
白沐笙担心地想出去看，被苏念下意识地拉住了衣角。
白沐笙拍拍她的手安抚：“没事，嫂子去看看。”
两人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陆执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地靠在墙上，而陆沉还一脸余怒未消地瞪着他。
苏念的目光落在陆执痛苦的脸上，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
她看着陆执额角的冷汗，和他因为忍痛而抿得发白的嘴唇，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忽然极轻、极模糊地吐出了几天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带着不确定的疑问语调：“陆执……你……疼不疼？”
声音很小，像羽毛拂过，却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陆执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腹部的剧痛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他顾不上疼，直起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念念……你、你跟我说话了？你问我疼不疼？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激动得想冲过去抱她，又怕吓到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泛了红，脸上却绽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陆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看着表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又看看终于对外界刺激有了一点“争夺”意识（虽然是关心挨打）的苏念，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消了大半，反而有点哭笑不得。
他这顿打，好像……歪打正着？
白沐笙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住还想“教育”弟弟的陆沉，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又带着些许疲惫：“好了，阿沉，别闹了。进去吧，我有点累了。”
陆沉立刻收起所有情绪，小心地揽住妻子：“累了？那我们回房休息。”
他瞪了陆执一眼，意思是“回头再跟你算账”，然后扶着白沐笙回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捂着肚子傻笑的陆执，和站在门口，依旧带着点茫然，却不再完全封闭的苏念。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有什么坚冰，正在悄然融化。
虽然白沐笙的健康依旧令人担忧，但苏念的世界，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而这缕光，竟然是因为一次充满醋意的“暴力事件”和一句本能的关心。
陆执觉得，这顿打，挨得真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