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七日通牒，钝刀一寸心
佛爷蹙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长青阁包厢的方向，上次在梨园见过的四个长青阁成员中，这次只来了两个，金色头发那个坐在最里面，背对着他们这边捂着耳朵揉，突然歪了歪脑袋，起身走了出去。
至于上次那个看起来像主事人的，此时穿着酒红色的旗袍坐在桌边，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拿着茶杯，腮帮子鼓鼓的享用美食，偶尔瞥一眼楼下的拍卖台，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这边。
原本垂眸抿茶的紫发女子似是发觉了什么，略一抬眼，浅色的眼眸直直对上佛爷的目光，那一瞬间直击人心的侵略感，带着蔑视的冷漠，如同一位上位者一般，扫视某只不知死活冒犯自己的蝼蚁。
这时，那酒红色旗袍的女子似乎是杯中的茶喝完了，抬头看向紫发女子，鼓着腮帮子指了指她手边的茶壶，嘟嘟囔囔的说了什么，紫发女子在她抬头的一刹瞬间垂眸，长长的暗紫色睫毛遮住浅眸中的神色，稍缓了一会儿，才重新抬眼，眼中满是含笑的宠溺，亲自拿起手边的茶壶给桌边人斟上，似乎还笑着聊了几句。
很奇怪的感觉，佛爷总感觉那紫发女子的气场更符合一个主事人的气质，但偏偏又在酒红色旗袍女孩面前收敛所有攻击性，是被驯服的强者吗？佛爷在心底猜测。
“走吧，正好去拜访下长青阁，有见过一面的人，应该还是好说话的。”
另一边，佐藤的脸早就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拍碎面前的茶杯，碎片溅了一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盏天灯冉冉升起，将整个拍卖厅照得亮如白昼。最终，他咬着牙，带着手下准备离场，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
“长青阁，我们走着瞧！”
“日本人，我让你们走了吗？”
星临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拍卖场：
“你们长的太丑，惹怒了我们阁主。”
清珞闻言，立刻配合的皱起眉头，狠狠点头：
“对！丑的我眼睛疼！”
星临好笑的看了清珞一眼，回过头来继续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狗主人，给你们七日时间，所有非法驻留在中国境内的日本人，要么撤离，要么办理签证，七日后，我长青阁将派出所有情报和战斗人员，到时候，若是闹了点不愉快，见了血，可别怪我们没提前通知。”
三盏天灯的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佐藤僵在门口，肥厚的脸从猪肝色憋成酱紫，指节攥得发白，却不敢回头——长青阁包场的霸气、金条砸场的底气，还有新月饭店的纵容，都让他清楚，硬碰硬就是自讨苦吃。
“长青阁……你们别太过分！大日本帝国不会忍气吞声！”
他声音抖得像筛糠，却只剩虚张声势。
“忍不忍，由不得你。”
星临指尖敲了敲茶盏，清脆声响压过全场窃窃私语：
“七日之后，中华地界若还有非法滞留的丑东西，我不介意让你们的帝国荣光，沾点血沫子。”
佐藤浑身一哆嗦，带着手下灰溜溜窜出拍卖厅，连碎茶杯都没敢收拾。
拍卖进入短暂的间隙，百灵悄悄溜出了包厢。她心里揣着事，满脑子都是刚才瞥见的二月红——他坐在佛爷身边，眉头紧锁，眼底藏着焦虑的模样，让她辗转难安，想出来见见他。
她绕着回廊，灵巧的避开往来侍从，悄悄溜到了二楼的僻静处。这里靠着栏杆，能看见楼下的动静，刚站定没多久，就看见二月红起身，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二爷。”
百灵鼓起勇气，轻轻喊了一声，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连耳根都悄悄红了——兜帽滑落了大半，她都没有察觉。柔顺的金发从兜帽边缘倾泻而出，在烛火下泛着暖融融的光泽，像上好的金丝线，与这中式回廊的古朴氛围格格不入，一眼望去便格外惹眼。
二月红停下脚步，回头见是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微微拱手礼貌回应：
“百灵姑娘。”
他的语气带着难掩的疲惫，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更多的是焦虑。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这几日为了丫头的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你也是来拍药材的？”
百灵想问他丫头的情况，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笨拙的客套。她怕自己的关心太过突兀，惹得他反感：
“嗯，为内子求药。”
二月红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可惜，技不如人，没能拍下来。”
他说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目光却又不自觉地扫过她耀眼的金发——这般奇特的发色，想必她的来历确实不一般。
百灵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又酸又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
“二爷别急，星临姐她……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增添库存，并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东西只要拿到手了，就不会太在乎它们之后的去向，或许……还有……机会……”
百灵的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也越垂越低。
她身为长青阁通灵部的首领，因为一己私情而向外人透露自家主事人的习性，其危险程度完全不亚于一场豪赌，所以她最多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说，就真的是置长青阁的安危于不顾了。
二月红愣了愣，随即苦笑摇头：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长青阁这般厉害的组织，想必不会轻易出手。”
他话没说完，齐铁嘴就匆匆跑来：
“二爷，佛爷让你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失陪了，姑娘。”
二月红对着百灵拱了拱手，转身跟着齐铁嘴离去。
百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口闷闷的，她抬手攥住胸口处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上好的料子都被抓出了皱纹。
“他……真的很好呢……明明知道了我的心思，却不打算利用……”
她知道二月红对他妻子的深情，这份深情像一把钝刀，轻轻割着她的心，既羡慕又酸涩：
“如果……能帮上忙……被利用……也没关系的……”
百灵垂着脑袋，低声呢喃，鼻子发酸，眼眶发胀，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她转过身，离开了这里，原地只留下一滴浸在地毯里的晶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