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梨园宴：香囊赠月
烬羽上前一步，拎起三个汉子的后领，如拖死狗般径直朝外走去，全程未发一言，冷冽气场让周遭空气都凝了几分。她将人交给在外等候的长青阁暗卫，只递了个“按规处置”的眼神，便转身折返——脚步轻疾，转瞬就回到了梨园后院的雅间外，如阴影般静立。
张大佛爷看着曦羽手收进袖中的真信物，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对张副官递了个眼色。张副官立刻会意，缓步上前，对着曦羽和清珞抱了抱拳：
“在下张日山，敢问三位高姓大名？长青阁的威名我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曦羽还未开口，清珞先来了兴趣，她盯着张大佛爷身上的军装，好奇地问：
“你们是当兵的？这地界还有军队啊？”
这话一出，张副官愣了愣，倒是张大佛爷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
“小姑娘倒是直率。我姓张，名启山，是这长沙的布防官。”
布防官什么的清珞不懂，她现在眼中都是那位长的很好听…啊不是，唱的很好看……啊呸，那位二爷，刚想搭几句话，就见之前那个乞丐模样的黑背老六，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梨园角落，正隔着人群，用那双沉如潭水的眼睛，静静盯着她手腕上的银链，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而二月红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串银链上，眉梢微挑，若有所思。
张大佛爷见状，眼底精光一闪，上前两步对着曦羽和清珞抱了抱拳，语气诚恳：
“三位姑娘身手不凡，今日多亏你们肃清假冒之徒，保住了梨园安宁。不知可否赏脸，留下吃顿便饭？也好让我和二爷略尽地主之谊。”
他打的主意再明白不过，好不容易引来了长青阁的核心人物，自然要多接触，打探些虚实。
清珞本就被二月红的风采迷得挪不开眼，又听闻有饭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想都没想就点头：
“好啊好啊！早就听说梨园的宴席很有名，正好尝尝！”
说着还不怕生地看向二月红，笑着搭讪：
“二爷，你唱的戏也太好听了，比我听过的所有歌都绝！以后还能再听你唱吗？”
二月红闻言，温润一笑，眉眼间的柔意能化开寒冰：
“姑娘喜欢便好，日后若是得空，随时可来梨园，我单独给你唱一曲便是。”
曦羽看着清珞毫不掩饰的花痴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她本就不想掺和这些纷争，出来只是闷得慌，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往下走。她对着佛爷和二月红轻轻颔首：
“既然二位盛情相邀，我们便却之不恭了。只是还有一位同伴未到，需稍候片刻。”
张大佛爷心中一动，顺势追问：
“哦？不知姑娘还有何同伴？莫非也是长青阁的高人？”
“不过是阁中负责打探消息的小丫头罢了。”
曦羽语气平淡，轻轻带过，既不否认，也不细说：
“她做事利落，想来很快便到。”
说话间，她眼上的白布条轻轻晃动，银线在灯光下流转，自带一种疏离的美感。
张副官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人，将清珞的直率、曦羽的沉稳、以及方才烬羽的狠厉一一记下，暗中盘算着长青阁的人员构成。
说话间，烬羽已走进雅间，径直走到曦羽身后的阴影处站定。黑色兜帽依旧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冷硬的下颌线，双手垂在身侧，指尖虚握，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雅间每个角落——门口的伙计、张副官的细微动作、窗外的风吹草动，全程未发一言，也未沾染桌上任何食物，气息冷得像冰。
张大佛爷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忌惮，随即收回目光。张副官也暗中留意着，却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完全捕捉她的眼神，仿佛她与阴影融为一体，随时能发起致命一击。
没过多久，一道高挑的身影快步走进雅间，她戴着棕色兜帽，但主人显然是个不安分的，兜帽只虚虚罩住脖颈部分，露在外面的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包裹。进门后她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看到烬羽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快步凑到烬羽身边，压低声音说：
“烬羽姐，找到了！假信物的模具和工具都在这儿。”
说完，她才注意到满桌的人，尤其是看到二月红时，耳朵瞬间红了，赶紧站直身子，规矩地对着佛爷和二月红点了点头，然后跑到清珞身边，凑到她耳边用气音喊了句：
“阁主？”
清珞茫然的眨了眨眼，迟疑的点头，算是回应。
曦羽则是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介绍：
“这是百灵，我们的同伴。”
宴席就此开席，桌上佳肴琳琅满目，清珞看得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没停下，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和二月红搭话：
“二爷，这道糖醋鱼也太好吃了！比我以前吃过的都鲜！”
二月红温和地笑：
“姑娘喜欢便多吃些，梨园的厨子最擅长做这类家常菜。”
张大佛爷借着倒酒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试探：
“三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已是长青阁的核心人物，真是年少有为。听闻长青阁行事低调，却在各地都有声名，不知阁中是如何管理的？”
曦羽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
“不过是恪守本分，惩恶扬善罢了。阁中事务，多是各司其职。”
“哦？”
张大佛爷挑眉：
“那不知三位此次来长沙，是有何要事？若是用得上我张启山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过是为了处理些假冒阁名的琐事，哪有什么要事。”
曦羽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
“长沙有佛爷坐镇，秩序井然，我们怎好叨扰。”
她刻意回避敏感信息，眼神都有些飘忽——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试探。
〈曦羽不想应对，你帮她打个圆场。〉
千树的声音突然在清珞脑海响起：
〈佛爷想打探我们的底，别跟他聊阁中架构，说做点小生意，卖绸缎药材就好。〉
清珞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做点小生意，比如卖卖缎药材什么的，出来也是处理点假货纠纷，顺便逛逛！”
她一边说一边往曦羽碗里夹了块鱼：
“曦羽姐，你快尝尝这个，超鲜的！”
曦羽顺着她的话头，轻轻点头：
“清珞说得是，我们此行主要是处理假冒之事，其余的，并未多想。”
语气依旧温和，却不再给佛爷追问的余地。
百灵原本和清珞一样，是喜欢吃甜食的，可今日，琳琅满目的甜品却让她感到食之无味，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点心，一边偷偷瞄二月红，手在口袋里攥着那个绣着四叶草的香囊，指尖都泛白了。她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都被自己咽了回去，脸颊红一阵白一阵，坐立不安。
曦羽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轻用脚碰了碰她的脚踝，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百灵却还是摇了摇头——太紧张了。
饭局过半，清珞吃得差不多了，又缠着二月红问了些唱戏的门道，二月红都耐心一一解答。眼看天色渐暗，曦羽起身道：
“多谢佛爷和二爷的款待，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便先告辞了。”
清珞闻言，有些不舍地看向二月红：
“那二爷，我以后真的能随时来听你唱戏吗？”
“自然。”二月红含笑颔首。
百灵看着他的笑容，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四叶草香囊，快步走到二月红面前，红着脸把香囊塞到他手里，声音细若蚊呐：
“二爷……这个送给你……里面的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扔了也没关系……”
说完，不等二月红反应，她就转身跑回清珞身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
“我们快走吧。”
烬羽率先迈步走出雅间，在前方开路，警惕地扫视着街巷，确认安全后才侧身示意曦羽等人跟上。清珞被百灵拉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二月红挥手：
“二爷再见！我很快就来！”
曦羽对着佛爷和二月红微微颔首：“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