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板，来两个馒头。”符娴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旁边摊位上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面上移开，用力咽了咽口水，将两枚铜板放在案上。

“好嘞 姑娘，您拿好！”

符娴接过冰冷的馒头，一边小口咬着，一边在心里飞速盘算，这十两银子得先去钱庄存起来大半，再被偷一次，她就真活不下去了，可想要离开京城，必须有官府开具的路引，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根本弄不到……

真是寸步难行，前途渺茫。

她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馒头，丝毫未曾察觉，一个足以改变她未来命运的契机，正裹挟着危险，向她迅猛逼近。

突然，小巷两端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尖叫！

只见一群蒙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正在追杀零星几个狼狈逃窜的汉子。两波人马的距离急速缩短，杀气弥漫。原本在巷口摆摊的商贩们反应极快，手脚麻利地收起货物，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符娴呆立原地，望着馄饨摊老板消失的背影，以及那兀自冒着袅袅白气的蒸笼……

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惊醒，那两伙人已然短兵相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在小巷中炸开，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迫卷入了战圈，混乱中，竟也无人特意理会她，符娴瞅准机会，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辆废弃的独轮车后面。

她死死抱住头，拼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耳边是兵刃交击的锐响、受伤者的闷哼和垂死的哀鸣，极度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嘴里胡乱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只手竟还不由自主地在胸前画着十字……

然而，天不遂人愿。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被击飞的壮汉狠狠砸在了她藏身的独轮车上！木屑纷飞间，小车四分五裂。符娴惊叫一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没等她从这第二次惊吓中回过神，就绝望地发现自己好死不死，正站在双方人马战场的正中心！

完了，芭比Q了，这下小命真要交代了！

敌方一人眼见突围无望，竟狗急跳墙，一把掳过近在咫尺的符娴，冰凉的匕首瞬间架上她纤细的脖颈。那开了刃的刀锋极其锋利，轻轻一碰，雪白的肌肤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线，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有……有话好……好说……”符娴吓得魂飞魄散，小腿肚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她哆哆嗦嗦地想要求饶，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看这情形，自己多半是倒霉催的，撞上了两个地下帮派之间的血腥火并。

“哦？”一个带着戏谑的冰冷声音自身前响起。

符娴颤抖着抬眼，只见一个戴着银白面具、身披玄色大氅的少年，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甩着在弯刀上的血渍。

他甚至连姿态都未曾改变，只是轻蔑地抬着下巴，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怎么，毒药用尽了，便开始玩起绑人质的下作把戏了？”他嗤笑一声，“可惜，你似乎连脑子也没带。”

他边说边缓步上前，手中的弯刀在残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厉芒。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那挟持者虽还在叫嚣，但声音已然发颤，心里清楚自己完了，只是侥幸地试图拖延时间，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符娴感到颈间的刀锋压得更紧，冰冷的死亡触感让她几乎窒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混乱的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大学体育课上学的女子防身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跺在身后歹徒的脚背上，同时手肘猛力向后撞击其肋部，趁对方吃痛松懈的瞬间，脖子猛地后仰避开刀锋，身体迅速下蹲脱离控制！

这一连串动作虽不标准，却在电光石火间完成，竟与前方那面具少年同时发难、疾冲而来的身影形成了诡异的默契！

“噗——”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符娴胡乱抹了一把脸，掌心尽是刺目的鲜红。她惊恐地看向前方，正好对上那面具少年收回弯刀、冷漠扫视战场的眼神。那眼神，平静得仿佛刚刚不是终结了一条生命，而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这种源于极致恐惧的眼神，对林北丘而言倒是少见。毕竟，杀人于他，如同吃饭饮水般寻常。

他绕过僵在原地的符娴，从一旁的影卫副队长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甩在她脚下。

“治伤，压惊。”

丢下这毫无温度的四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人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符娴惊魂未定，呆立良久，才对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她拾起那个沾了点血渍的钱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片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