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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玄甲军大营。

朔风凛冽，卷起戈壁滩上的砂石，拍打在营房的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京城暗流涌动的诡谲不同，这里的气息是直接而粗粝的，混合着皮革、钢铁和汗水的味道。

萧远，如今化名萧寒，凭借着过硬的身手和云凌薇暗中运作的“荐书”，已在这北境边军中站稳了脚跟，成为一名负责器械校验的营尉。官职不高，却恰好能接触到军械库的核心环节。

他脸上那道疤痕在边塞风沙的侵蚀下显得更加狰狞，平日沉默寡言，只是埋头做事，校验弓弩力道，清点箭矢库存，检查甲胄破损，一丝不苟。他刻意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一块沉入水底的顽石，等待着惊起波澜的时机。

云凌薇通过天机阁的特殊渠道传来的密信，被他反复研读后小心焚毁。信中没有过多指令，只让他留意军中任何与“墨焰矿”、“异常损耗”、“特殊标记”相关的蛛丝马迹，并设法取得实证。

这并非易事。北境军中派系林立，靖王府的触角虽未明目张胆伸到前线，但其影响力无处不在。主帅镇国公（云凌薇之父）虽威望深重，但常年忙于应对北狄扰边，对军需后勤的具体事务，难免有鞭长莫及之处。而具体负责军械接收、分配的几个关键职位，都被一些背景模糊、行事油滑的官员把持着。

萧远深知，贸然行动不仅会暴露自己，更可能打草惊蛇，连累远在京城的云凌薇。他只能耐心地、像一头潜伏的猎豹，在日常繁琐的校验工作中，寻找着那细微的破绽。

机会，终于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降临。

一批新补充的制式横刀运抵军营，按照惯例，需由萧远所在的器械营进行抽检。当萧远拿起其中一柄横刀，手指拂过冰冷的刀身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这刀的重量，似乎比标准制式略轻了一线，若非他常年与军械打交道，几乎难以察觉。

他不动声色，借口需要精细测量，将那柄横刀带回了自己狭小的营房。关紧房门后，他点燃油灯，仔细检查刀镡（护手）与刀茎（插入刀柄的部分）的结合处。那里，通常会有将作监的烙印和批次编号。

编号清晰，烙印也无误。但萧远没有放弃，他用小锉刀，极其小心地刮去刀镡内侧不易察觉的一层薄薄黑垢。随着污垢剥落，一个极其细微、与官方烙印截然不同的、状似飞鸟的暗记，显露出来！

这个暗记，他认得！是陈擎将军生前秘密调查时，曾怀疑过的、与那几家有问题的皇商相关的标记！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萧远又取来校验力道的弓具，对着刀身特定部位施加压力，同时侧耳倾听。果然，当力道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刀身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优质钢材的嗡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响。

墨焰矿！掺了墨焰矿的兵器，硬度更高，却也更脆，在承受极限力道时，会有这种独特的反应！

证据！这就是铁证！

但仅凭一柄刀，还远远不够。他需要知道，这批问题军械，到底流入了多少，具体分配到了哪些部队！这关系到无数边军弟兄的生死！